而凜冬將至

那天以後，萊斯貝利比之前表現得親近了一些，至少表情沒有繃得那麼緊了。索緒爾想這大概是個好現象，就像你養貓也不能要求貓咪一下子就吃你餵的飼料一樣，雖然學弟不是貓。

但是那跟他要帶萊斯貝利，基本上一點關係都沒有。

煩惱了好幾天，最後，索緒爾還是去找了克里斯提尼。

畢竟不管是什麼職業，理論說到嘴破，都遠不如直接下戰場廝殺個兩三回。與其他自己帶著萊斯貝利去拖怪，不如帶個打手，讓他實際體驗一下走位和團隊合作。當初第一次和克里斯提尼組隊的時候就受益良多，真的後面有個會指導前面肉盾該怎麼走的人，比自己捉摸還要來得快很多。所以現在要指導學弟該怎麼走位，索緒爾第一個想到的，也是找克里斯提尼。

更何況，萊斯貝利喜歡的人就是克里斯嘛。雖然索緒爾自己沒有對克里斯提尼說這件事，不過他覺得與其偷偷躲在旁邊暗戀，不如實際有所接觸來得好。不管接觸以後是幻滅還是更愛，都是戀愛上的一種進展嘛。

雖然說，幻滅的可能性更大一點啦。

總之不管戀愛上的問題，純粹就練功上來說，克里斯提尼都是索緒爾目前能夠想到的最好人選。

「你們騎士自己家的家務事，怎麼找到我這個咒術士這裡來啦。」斜倚窗邊，午後的陽光照射在克里斯提尼身上，把他整個人都染上了一層蜜色的光。渾身上下都是藍色的咒術士懶洋洋玩著手指頭，笑得可開心了。

「哼哼，我貼心啊，讓你吃幼齒補眼睛。」拉張椅子坐在旁邊，索緒爾看著眼前這個懶洋洋、看起來、只有看起來很溫文儒雅又陽光的咒術士，忍不住開始想像萊斯貝利幻滅的表情。

「哎唷真是超感謝你，但是誰要啊，那個小朋友看起來就神經繃很緊的樣子，光看都累。」克里斯提尼揮了揮手。雖然他不是這麼計較男女，也很喜歡騎士，不過還沒有到想給自己找麻煩的地步。

「人家家裡的問題嘛。」索緒爾聳聳肩。

「也是，聽說是古絲貝莉的弟弟，是個小少爺呢。」克里斯提尼單手托腮，一半八卦一半閒聊的問。

「是啊。」

「那一定很受歡迎，想必女孩子緣很好囉唉呀。」

「看起來也不像，你看那個臉，女孩子都被嚇跑了吧。」看起來超嚴肅正經的，不怕那種臉的女孩子要不是沒神經，要不就是別有所圖吧？在貴族家停長大的小孩毛病都很多啊，只是嚴肅一點算得上很正常了，像古絲貝莉那種天然開朗的貴族少女，一百個裡面大概也沒一個吧。

「那個樣子看起來是大器晚成型的，要過三十歲才會有行情。」克利斯提尼下了結論。

「好啦我們扯太遠了，你幫不幫？」再繼續耍嘴皮下去就沒完沒了，索緒爾拍了拍自己額頭，決定停止這個話題。

「幫啊怎麼不幫，我們先用波利來練習吧。」克里斯提尼點頭的時候順手理了理頭髮，掛在耳垂上的鈽鐳耳環反射陽光閃閃發亮，多角柱水晶體閃耀著燦爛的金光。

「你沒出團的時候把耳環摘一下會怎樣？他媽的超刺眼。」索緒爾被光芒刺得眨了眨眼，忍不住就罵了出來。

「喔怎麼樣，我裝備好啊，我有傑洛米鈽鐳耳環我超強喔。」這個話題老早被重複過無數次，但每次一提到這個存了好久的錢才買來的雙耳環，克里斯提尼就忍不住露出洋洋得意的炫耀笑容，還刻意伸手撥了撥耳環，讓他們更能反射陽光。

「強你娘屁，連直火都不會放還敢叫叫！」索緒爾反唇相譏，雖然老實說直火到底是個什麼鬼，他到現在也還是不知道。不過據說只要是巫師就必須學會這個技能，但克里斯提尼老是說他不會放。

「直火了不起？我橫火放三～道～他也是直的啊。」克里斯提尼一臉欠揍的揮揮手。

「放三道咧，你根本就沒在放，老實說連咒語都忘光了吧你！」索緒爾迴響他曾經看過的，克里斯提尼自己單打的樣子。完全仗著手上有破壞杖身上有+7制服羊毛防水還帶著耳環，就算被怪打也一點都不介意，反正大法唱完怪也完蛋。看得讓人感嘆這哪裡是個巫師的打怪法這根本是個騎士。

「中肯，我現在不翻書還真的不記得那咒語是要怎麼唱了。」克里斯提尼煞有其事的點頭。

「你還敢講啊你！」

「哎唷我有什麼好不敢講的，不就是沒技術才要靠裝備嘛我。」克里斯提尼笑嘻嘻的揮了揮手起身：「好啦你那個學弟在哪裡啊？」

嘴上說歸說，真正上了戰場開始指導，克里斯提尼表現得還是相當一板一眼。作為一個單打的時候百分之兩百不及格的巫師，在配上騎士以後，表現倒是沒什麼好說的優秀。

索緒爾站在一旁看克里斯提尼指導萊斯貝利，偶爾出聲提點一下自己的經驗，就看萊斯貝利很快掌握到了技巧，眼看只要多加練習和多一點實際上戰場的經驗，就又是一個優秀的騎士，忍不住感嘆，果然有一個有經驗的後方隊員指導真的很重要啊。

但是年輕人，真的不是他要說。索緒爾想，平常看萊斯貝利也挺中規中矩的，形式作風都很謹慎有度，他還以為這種表面工夫也能做到暗戀的人面前呢……看樣子果然是沒辦法。就算我什麼都不說，光看你這個樣子，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你喜歡他啊學弟。

看著克里斯提尼從一開始很正經的指導，後來越來越不正經，索緒爾忍不住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學弟啊，千萬不要相信什麼「全世界只有你不懂我愛你」的鬼話，基本上如果可以看得出來而對方沒有回應，要不是對方不想懂、不然就是不願意懂、或者好一點的情形是，不敢懂。但是克里斯可不是吃素的，他要是連這樣都看不出來，那就真的有鬼了。

憋到練習結束他們散隊，索緒爾一把抓住克里斯提尼的肩膀，表情凝重的盯著那個蜜色肌膚的巫師看。

「克里斯提尼先生，你一開始不是說不想碰嗎蛤？那你剛剛都在幹麼？」

「唉呀看他這麼純情羞澀還這麼喜歡我，忍不住就想欺負一下……」克里斯提尼視線飄移。

「逗你媽啦……不要玩火上身。」啐了一口放開對方，索緒爾敲了敲咒術師的腦袋。

「哈哈我自有分寸啦。」

或許是都不覺得十幾歲少年的初戀會有什麼結果，也或許是認為貴族的世界終究與他們無緣，更或者，他們兩個都小看了萊斯貝利的決心和毅力。

在很久以後，當索緒爾偶爾回想那天晚上他和克里斯提尼的對話時，總會想起一句非常古老，但非常實在的俗諺。

「千金難買早知道，萬般無奈想不到。」

想不到啊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