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凜冬將至

　　真選組的大家，平常其實是很沉默的。並不是說平常不會打鬧說廢話什麼的，都是男人，有什麼廢話不能說？就算是昨天晚上突然跨下癢也可以在吃飯的時候拿出來當笑料。

但他們都很沉默。

那種沉默不是不言不語的沉默，而是來自言語背後的沉默。與天人的戰爭結束已經很久很久了，但他們的戰爭卻從未結束過。不管是對人生，還是對激進派壤夷份子，他們都不斷掙扎著前進，拼命戰鬥。

某方面來說他們既是軍隊，又是警察。他們做的事情比警察多，卻不像軍隊那般平常只要操練便好，總是有那麼多拖沓累贅的公文，還有那麼多幾乎要把真選組當成政府設立萬事屋那樣單位的小市民，偏偏他們家局長把人家丟來的麻煩當寶貝，總說市民願意信賴真選組是好事，只要不會造成負擔，就應該接下來。

接下來以後累的都是誰喲，難怪人家要說真選組的頭頭其實是土方十四郎而不是近藤勳，誰見過一個堂堂局長蹲在水溝裡，把爛泥巴翻出來仔細檢查，就為了替旁邊的小朋友找他掉下去的小汽車？還不是遙控的，是用橡皮筋扭攪以後才會往前衝的那種陽春小汽車呢。翻來找去的把制服和臉啊手的都弄得髒兮兮，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台小汽車，黏糊糊的沾滿了爛泥巴的小汽車卻被那個死小孩甩在地上，說「那麼臭我不要了」，就連一句道謝的話也沒說，轉身跑得遠遠的；天知道他要去哪裡，最好踢到石頭跌倒。

「明明洗乾淨還可以玩啊…」而我們家的笨局長，只是傻笑著抓抓頭，把那個被甩在地上的小汽車撿起來，很無奈的翻過來翻過去。

「局長，你要不要先回去洗個澡，現在你全身上下都是泥巴了。」我，也就是真選組的監察，在這個風和日麗的下午，被副長派出來跟著局長一起巡邏，避免局長又丟下工作跑去找阿妙小姐……是沒有去找阿妙小姐，但是全身都是爛泥巴，還能繼續巡邏嗎？

「現在回去的話，十四會發脾氣的。」局長把小汽車抓在手裡，像做壞事的小孩一樣嘟嚷著，露出考零分回家會被媽媽打屁股的表情。

「你還知道喔，那為什麼要跳下去把自己弄得全身都是泥巴啦。」看局長把小汽車翻過來翻過去，我忍不住從他手上搶過那輛小汽車，走到公園裡沖了沖水，把泥巴統統洗掉以後才走回去把小汽車重新放到局長手裡。

「因為心愛的玩具掉下去了啊！喜歡的玩具掉到水溝裡不是會很傷心嗎！我懂得就像阿妙小姐如果調到水溝裡我也會死命把他救出來的那種感覺……」局長握著小汽車振振有詞的這麼說。啊，我忘記了他的手還沒有洗，剛洗乾淨的小企車現在又沾上了爛泥巴。

「阿妙小姐如果掉到水溝裡，你跳下去也只是找死吧。」我一邊打斷局長的話，一邊把他往公園拖了過去，幸好公園裡總是會有水龍頭，雖然不是洗澡，但是將就著把手腳和頭髮洗乾淨也還可以用，如果不要太計較現在是初春，室外氣溫只有五度的話。

「啊啊啊好冷啊啊啊山崎！山崎好冷啊啊啊！」局長扭來扭去像一隻不想洗澡的大猩猩。

「不，我不會冷啊，局長。」好不容易洗乾淨，我甩甩手，看旁邊凍得跳來跳去大喊他好冷的局長，有一種養了一隻大猩猩當寵物的感覺。好吧，如果是寵物的話，在這麼冷的天氣下洗澡又不用吹風機吹乾是有點過份，但沒辦法嘛，事急從權，我又不想為了讓局長洗澡跟他一起進旅館，山崎退雖然沒什麼存在感，可也不想為了局長被人家誤會。

然後大猩猩……我是說，局長，一邊吸鼻涕一邊拿著那台紅黃相間的汽車翻來翻去，還放在長心中推了幾下，似乎在試驗能不能玩的樣子。

「橡皮筋斷掉了。」局長把汽車翻過來看了一看，下了這樣一個結論。

「大概玩得太用力了。」我把小汽車拿過來看了一下，其實這台汽車做得很精緻，殼還是壓克力的，窗子手把甚至駕駛座都有，還上了漆，手工比一些粗濫製造的遙控汽車還要好，真不懂那個小孩怎麼會因為沾上泥巴就不要這台車。

從口袋裡拿出橡皮筋纏上去，旁邊的猩猩，我是說局長，大呼小叫著「山崎我都不知道你隨身攜帶橡皮筋你是小ｏ噹嗎噢不對他現在改名叫做多拉ｏ夢……」，我只當作沒聽到。

你知道，當你在一個到處都是笨蛋，帶頭的更是笨蛋中的笨蛋，只有副長是人類……當然我也是，嗯。不對我離題了，總之當你在這種到處都是笨蛋的環境中住得久了，就會習慣他們的亂吼亂叫，就算他們光溜溜晃著雞雞從你眼前經過，也可以眼觀鼻鼻觀心，反正他們有的我也都有，大家一樣都沒少，大家都很正常，阿彌陀佛。

幫小汽車裝上橡皮筋以後它就可以跑了，小小的汽車大概才七八公分長，跑起來倒是很快，大概我用的橡皮筋比較粗也有關係，至少沒這麼容易就斷掉。局長很開心的玩了一下，拿在手中說要回去跟副長和隊長一起玩，我只當作沒聽到。

往回走的時候，在同一個水溝邊，我們又看到了剛剛跑走的那個小孩。很顯然我剛剛的詛咒沒有用，因為他看起來沒有跌倒。那個小孩在水溝邊走過來又走過去，不時蹲下來在地上摸摸索索，剛剛已經哭紅的眼睛現在又含著兩泡眼淚，鼻涕一直流下來也不擦……我想，他應該不至於在同一個水溝邊丟了第二次東西。

側眼的時候，看見局長已經走上前，把手中修好的小汽車遞給那個小孩子。

臭小孩哭著笑了起來，很醜，非常醜。可是他緊緊抓著小汽車向局長道謝，說局長幫他修好了小汽車還幫他洗乾淨了好開心之類的話。

我們家的猩猩局長笑得很開心，連連說不客氣不客氣心愛的東西還是要放在身邊以後要好好珍惜之類的話。喂，修好汽車、還把汽車跟你一起洗乾淨的人是我耶。真是的。

小孩子後來抓著小汽車跑掉了，局長笑得一臉傻樣，而我陪著他四處亂走，美其名曰我們在「巡邏」。

接近黃昏的時候，局長打了一個噴嚏，而我說晚餐時間快到了，要不要回局裡去吃飯？局長回過頭來，用愚蠢的笑臉和幾乎要把腦袋給點掉的動作同意了我，於是我們往局裡走去，在晚餐前回到了真選組裡。

一回到組內，局長就被隊長，嗯，我說的是沖田隊長，一邊說「局長你這樣好髒啊髒得要死好像在外面玩了一天的大猩猩啊快去洗澡吧」一邊推進了浴室，我就說為什麼我們真選組到處都是笨蛋，明明是局長自己跳下水溝弄得滿身都是爛泥巴不關我的事，可是副長還是大吼著「我不是叫你好好看好局長嗎山崎你這個混球──」然後把我痛打了一頓。

嗚嗚，所以我討厭笨蛋，局長你這個宇宙第一的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