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戈最近很煩惱。
不是因為學生，也不是因為學校催繳研究計畫，而是因為他的親密愛人最近對他提出了一個要求。
「我並不覺得三十幾歲開始學鋼琴會學得多好。」前幾天他鐵青著臉看著魏仲賢，覺得這個要求簡直來得莫名其妙。
「我只是想跟你合奏。」魏仲賢面無表情的說，還隱隱然有些生氣的樣子：「你可以的啊！鋼琴又不會很難。」
魏仲賢是鈴木小提琴班的學生，從小開始學琴的他，其實已經擁有開一個個人演奏會的能力，楚戈知道他們家人都有學樂器，也經常會在家裡開個小型的演奏會，他們家的編制剛好是一個小型室內樂團的規模；可是忽然要他去學鋼琴，這個要求就實在有點強人所難。楚戈家裡和魏仲賢家不同，他們家經商，別說學樂器了，楚戈從小到大進過的補習班不是功文數學就是珠算和速讀，根本沒摸過樂器，而且都已經是快要四十歲的老人了，現在才學樂器不但手指不靈活，也學不到什麼東西，而且學費又貴還很花時間，更何況還要學到能夠跟魏仲賢合奏──合奏！誰不知道魏仲賢最喜歡的小提琴家是帕格尼尼，合奏的樂曲也老是挑什麼蕭邦李斯特那些能有多華麗就多華麗的樂曲，他最好是彈得來！
「奸商……」魏仲賢有點委屈的嘀咕，楚戈無奈的摀著耳朵代表他不想聽；魏仲賢不是個會撒嬌或耍賴的人，可是每次他想拜託楚戈做什麼超出他能力的事情，就會發出這種近乎撒嬌的軟語，以前他根本招架不來就被騙著去做一堆根本就是強人所難的事情──嗯例如說從美國殺到德國一個禮拜就為了和他一起過聖誕節啦，或者被當作他不回家的藉口然後被他家人的追問電話煩得要死啦之類的；這些都還好，都還可以忍受，但是學鋼琴這件事情無論如何不能答應！否則就慘了！
「幹，鋼琴不是很貴！」呂逢航的聲音從電話那一頭傳來，還帶著旁邊吵雜的聲音；楚戈把電話筒拿開一點，想著最近逼魔好像轉調到社會版去當編輯，聽說幹得如魚得水，一下就和警察混成自家人。
「如果是九千歲自己要買來彈我一點都不會介意啊……」楚戈抱著電話訴苦，然後聽到呂逢航沒有義氣的大笑聲。
「你奶奶的他自己要彈還要跟你講，他賺的錢比你還多好不好！」這話惹來其他警察的大笑，楚戈氣得七竅生煙眼前發青。
「逼魔！不要以為你終於找到女朋友了就可以說風涼話！你這個沒有義氣的死王八蛋！」可惡的傢伙，自從年中的時候和那個眼睛瞎掉不知道在想什麼倒追他的女作家在一起之後，逼魔這傢伙是越來越囂張了！說話帶刺走路有風，一想到就生氣！而且那女生也是個美人，又溫柔又漂亮，逼魔這傢伙到底是做了什麼才這麼好命，祖墳頭上冒青煙了他，那可真是個大美人啊……
「幹！要打架是不是！我烙人跟你打！自強派出所就在你們學校前面！」旁邊警察起鬨的聲音越來越大聲，還有人說要坐火車下花蓮幹架……他真的在警察局吧，怎麼聽起來這麼像土匪窩？
「媽的單挑就單挑烙人最沒種！」
「哈哈哈拎盃這叫有辦法，有種你襲警啊！」
「幹！打電話找你想辦法真是我腦袋結神經斷線！我要掛電話了！」
「你的手除了打算盤其他都不會啦，叫公公死心吧哈哈哈！」
「操你個烏龜王八蛋！」楚戈掛上電話，卻笑了起來；說是打電話訴苦想辦法呢，跟本就完全離題了嘛，果然不負當初水魔稱號啊。
「我回來了。」魏仲賢推開門走了進來，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楚戈之後，少見的別開了眼，低頭看著地板，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站在玄關口，右手捏著白衣衣角，吱吾半天沒講出個字，反倒是楚戈被他反常舉止給弄糊塗了，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了？又要值大夜？還是休假又泡湯了？或者是又有人找你去相親？」不管問哪一個都得到否定的答案，楚戈疑惑的看著魏仲賢，卻還是拍拍他的肩膀，要他先坐到沙發上休息，不要站在門口，又沒有人要他罰站。
「我……對不起，奸商。」乖乖的脫了鞋子坐到沙發上，魏仲賢依然是低著頭看地板，半晌才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啊？」正要去廚房倒杯洋甘菊花茶給魏直仲賢的楚戈被這突如其來的道歉給弄了糊塗，不知所以的轉頭看坐在沙發上的魏仲賢，後者好像是因為終於克服心理障礙道了歉，所以突然多話了起來。
「我、我只是之前回家看到大哥和大嫂他們合奏覺得很羨慕，大嫂學的是豎琴，那個彈琴的樣子真好漂亮，叔賢又有意無意的說你什麼都不會連個合奏都玩不起來，我只是一時氣不過，我、我……」
楚戈翻了翻白眼，叔賢是魏家老三，精神科醫師，也是魏仲賢家裡唯一知道他們關係的人，那個死小子頭腦靈活歸靈活，卻老是愛在他們之間挑撥離間，為了他應不應該和魏仲賢在一起他們倆個吵了無數次架，魏叔賢覺得自己的哥哥怎麼跟個鄉巴佬在一起，楚戈反唇相譏說一個精神科醫師連眾生平等的道理都不知道應該砍掉重練，他們之間的關係從楚戈研二那年暑假招待到花蓮玩的叔賢開始就很不好，沒想到都快要變成老頭子了還是這樣，這個死心眼雞腸鳥肚的小渾蛋。
看魏仲賢還想說些什麼辯解的樣子，楚戈笑著走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寵溺的戳了戳情人的額頭。
「幸好我沒真的腦袋壞掉去找老師，逼魔還說我這雙手除了打算盤以外什麼都不會，倒是真的讓他說中了。」
「對不起。」魏仲賢嘀咕著道歉，卻忽然又冒出另一個話題：「那楚戈，你真的不學鋼琴？我看到一台很漂亮的琴，三十萬而已……」
「你自己彈。」原則要堅守。
「那買回來放哪裡？」客廳基本上被他們的書占得滿滿，又沒有多餘的房間，魏仲賢環試房間，似乎很認真的開始考慮。
「不會吧你真的想學鋼琴？」嫌自己不夠忙？
「我們一起學，可以學四手連彈，你覺得拉赫曼尼諾夫怎麼樣？就是我昨天放的CD，你不是還說很好聽嗎……」三十七歲，大愛醫院神經外科主治醫師，人稱冰山天才的魏仲賢，此時的表情既耍賴又任性，急切的看著自己好像巴不得要逃走的情人，聲音都不自覺的帶了那麼點撒嬌的意味。
「老天爺，你放過我吧！」楚戈舉起了雙手。
「奸商……」魏仲賢甚至還扁起了嘴。
「啊啊啊我去報名山葉音樂班從頭開始學你高興了吧！」終於在魏仲賢不計形象的耍賴之下放棄了原則，想起以前魏仲賢老是說如果能跟情人一起合奏有多幸福、想起他們家最幸福的時間就是全家合奏，想起魏仲賢說到情人合奏的時候表情有多幸福，楚戈終於還是打翻了自己的原則，點頭答應。
「不對，我們要報的是個人班，不要跟小孩子湊在一起，我可以叫季賢先教你。」魏仲賢認真的說。
「等我能彈到那個拉什麼鬼的都是幾輩子以後的事情啦……」嗚嗚嗚，誤上賊船，愛上九千歲果然是他這輩子做過最不合算的買賣，都幾歲的人了還要去學什麼勞什子鋼琴，他還有田野要跑啊，難道要做個鋼琴教師的生命史當作研究跟學校交差嗎。
「頂多是老了以後一起彈嘛。」魏仲賢甜甜的笑了起來。
「媽啊……」
「伯母在高雄。」
「………。」
不是因為學生，也不是因為學校催繳研究計畫，而是因為他的親密愛人最近對他提出了一個要求。
「我並不覺得三十幾歲開始學鋼琴會學得多好。」前幾天他鐵青著臉看著魏仲賢，覺得這個要求簡直來得莫名其妙。
「我只是想跟你合奏。」魏仲賢面無表情的說，還隱隱然有些生氣的樣子：「你可以的啊！鋼琴又不會很難。」
魏仲賢是鈴木小提琴班的學生，從小開始學琴的他，其實已經擁有開一個個人演奏會的能力，楚戈知道他們家人都有學樂器，也經常會在家裡開個小型的演奏會，他們家的編制剛好是一個小型室內樂團的規模；可是忽然要他去學鋼琴，這個要求就實在有點強人所難。楚戈家裡和魏仲賢家不同，他們家經商，別說學樂器了，楚戈從小到大進過的補習班不是功文數學就是珠算和速讀，根本沒摸過樂器，而且都已經是快要四十歲的老人了，現在才學樂器不但手指不靈活，也學不到什麼東西，而且學費又貴還很花時間，更何況還要學到能夠跟魏仲賢合奏──合奏！誰不知道魏仲賢最喜歡的小提琴家是帕格尼尼，合奏的樂曲也老是挑什麼蕭邦李斯特那些能有多華麗就多華麗的樂曲，他最好是彈得來！
「奸商……」魏仲賢有點委屈的嘀咕，楚戈無奈的摀著耳朵代表他不想聽；魏仲賢不是個會撒嬌或耍賴的人，可是每次他想拜託楚戈做什麼超出他能力的事情，就會發出這種近乎撒嬌的軟語，以前他根本招架不來就被騙著去做一堆根本就是強人所難的事情──嗯例如說從美國殺到德國一個禮拜就為了和他一起過聖誕節啦，或者被當作他不回家的藉口然後被他家人的追問電話煩得要死啦之類的；這些都還好，都還可以忍受，但是學鋼琴這件事情無論如何不能答應！否則就慘了！
「幹，鋼琴不是很貴！」呂逢航的聲音從電話那一頭傳來，還帶著旁邊吵雜的聲音；楚戈把電話筒拿開一點，想著最近逼魔好像轉調到社會版去當編輯，聽說幹得如魚得水，一下就和警察混成自家人。
「如果是九千歲自己要買來彈我一點都不會介意啊……」楚戈抱著電話訴苦，然後聽到呂逢航沒有義氣的大笑聲。
「你奶奶的他自己要彈還要跟你講，他賺的錢比你還多好不好！」這話惹來其他警察的大笑，楚戈氣得七竅生煙眼前發青。
「逼魔！不要以為你終於找到女朋友了就可以說風涼話！你這個沒有義氣的死王八蛋！」可惡的傢伙，自從年中的時候和那個眼睛瞎掉不知道在想什麼倒追他的女作家在一起之後，逼魔這傢伙是越來越囂張了！說話帶刺走路有風，一想到就生氣！而且那女生也是個美人，又溫柔又漂亮，逼魔這傢伙到底是做了什麼才這麼好命，祖墳頭上冒青煙了他，那可真是個大美人啊……
「幹！要打架是不是！我烙人跟你打！自強派出所就在你們學校前面！」旁邊警察起鬨的聲音越來越大聲，還有人說要坐火車下花蓮幹架……他真的在警察局吧，怎麼聽起來這麼像土匪窩？
「媽的單挑就單挑烙人最沒種！」
「哈哈哈拎盃這叫有辦法，有種你襲警啊！」
「幹！打電話找你想辦法真是我腦袋結神經斷線！我要掛電話了！」
「你的手除了打算盤其他都不會啦，叫公公死心吧哈哈哈！」
「操你個烏龜王八蛋！」楚戈掛上電話，卻笑了起來；說是打電話訴苦想辦法呢，跟本就完全離題了嘛，果然不負當初水魔稱號啊。
「我回來了。」魏仲賢推開門走了進來，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楚戈之後，少見的別開了眼，低頭看著地板，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站在玄關口，右手捏著白衣衣角，吱吾半天沒講出個字，反倒是楚戈被他反常舉止給弄糊塗了，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了？又要值大夜？還是休假又泡湯了？或者是又有人找你去相親？」不管問哪一個都得到否定的答案，楚戈疑惑的看著魏仲賢，卻還是拍拍他的肩膀，要他先坐到沙發上休息，不要站在門口，又沒有人要他罰站。
「我……對不起，奸商。」乖乖的脫了鞋子坐到沙發上，魏仲賢依然是低著頭看地板，半晌才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啊？」正要去廚房倒杯洋甘菊花茶給魏直仲賢的楚戈被這突如其來的道歉給弄了糊塗，不知所以的轉頭看坐在沙發上的魏仲賢，後者好像是因為終於克服心理障礙道了歉，所以突然多話了起來。
「我、我只是之前回家看到大哥和大嫂他們合奏覺得很羨慕，大嫂學的是豎琴，那個彈琴的樣子真好漂亮，叔賢又有意無意的說你什麼都不會連個合奏都玩不起來，我只是一時氣不過，我、我……」
楚戈翻了翻白眼，叔賢是魏家老三，精神科醫師，也是魏仲賢家裡唯一知道他們關係的人，那個死小子頭腦靈活歸靈活，卻老是愛在他們之間挑撥離間，為了他應不應該和魏仲賢在一起他們倆個吵了無數次架，魏叔賢覺得自己的哥哥怎麼跟個鄉巴佬在一起，楚戈反唇相譏說一個精神科醫師連眾生平等的道理都不知道應該砍掉重練，他們之間的關係從楚戈研二那年暑假招待到花蓮玩的叔賢開始就很不好，沒想到都快要變成老頭子了還是這樣，這個死心眼雞腸鳥肚的小渾蛋。
看魏仲賢還想說些什麼辯解的樣子，楚戈笑著走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寵溺的戳了戳情人的額頭。
「幸好我沒真的腦袋壞掉去找老師，逼魔還說我這雙手除了打算盤以外什麼都不會，倒是真的讓他說中了。」
「對不起。」魏仲賢嘀咕著道歉，卻忽然又冒出另一個話題：「那楚戈，你真的不學鋼琴？我看到一台很漂亮的琴，三十萬而已……」
「你自己彈。」原則要堅守。
「那買回來放哪裡？」客廳基本上被他們的書占得滿滿，又沒有多餘的房間，魏仲賢環試房間，似乎很認真的開始考慮。
「不會吧你真的想學鋼琴？」嫌自己不夠忙？
「我們一起學，可以學四手連彈，你覺得拉赫曼尼諾夫怎麼樣？就是我昨天放的CD，你不是還說很好聽嗎……」三十七歲，大愛醫院神經外科主治醫師，人稱冰山天才的魏仲賢，此時的表情既耍賴又任性，急切的看著自己好像巴不得要逃走的情人，聲音都不自覺的帶了那麼點撒嬌的意味。
「老天爺，你放過我吧！」楚戈舉起了雙手。
「奸商……」魏仲賢甚至還扁起了嘴。
「啊啊啊我去報名山葉音樂班從頭開始學你高興了吧！」終於在魏仲賢不計形象的耍賴之下放棄了原則，想起以前魏仲賢老是說如果能跟情人一起合奏有多幸福、想起他們家最幸福的時間就是全家合奏，想起魏仲賢說到情人合奏的時候表情有多幸福，楚戈終於還是打翻了自己的原則，點頭答應。
「不對，我們要報的是個人班，不要跟小孩子湊在一起，我可以叫季賢先教你。」魏仲賢認真的說。
「等我能彈到那個拉什麼鬼的都是幾輩子以後的事情啦……」嗚嗚嗚，誤上賊船，愛上九千歲果然是他這輩子做過最不合算的買賣，都幾歲的人了還要去學什麼勞什子鋼琴，他還有田野要跑啊，難道要做個鋼琴教師的生命史當作研究跟學校交差嗎。
「頂多是老了以後一起彈嘛。」魏仲賢甜甜的笑了起來。
「媽啊……」
「伯母在高雄。」
「………。」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散漫系列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