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



並列大學生三大惡夢之一的期中考,此時此刻正籠罩著整個台灣的所有大學生。和鄰近的山腰大學與市中心大學比較起來,大愛大學的期中考不但時間不固定,(行事曆上的期中考週都是騙人的!)而且歷時長久;許多學生考到後來會根本遺忘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期中考,因為開學等於開考,考試結束等同期末。

但是在如此煎熬的環境之下,依然有人的「期中考症候群」只在某些特定時間發作,而不是全學期無休的不停發作。

正如長久以來雄據菸酒生(研究生)十大論文病症榜首的「學會特殊技能」一般,大學生期中考症候群長久以來的榜首也是千年不改萬年不衰──「分心」。於是乎在大愛大學的宿舍裡,我們總是會聽到從不間斷的鍵盤敲擊聲,有人在兩週內在OLG上從初心者衝等到九九九,有人變成宿舍A片大盤商還因為下得太過火搞壞自己的硬碟,有人變成聯誼魔人,有人整天像遊魂一樣閒晃就是不讀書,有人變成聊天室大王,有人的網站頻繁更新,有人忽然開始研究學校行政系統的疏失。

至於正常不過的借筆記印講義這種稀鬆平常的事,早就已經毫不希奇。

「仲賢,阿賢……」在修羅場一樣的男子宿舍裡,這種哀求的聲音從來就不曾間斷;下禮拜一要考有機化學的燕子翔,今天剛剛結束合歡山的攻頂活動,在下山的時候接到好心同學的電話,通知他再過四天就要考他從來沒有去上過的有機化學。緊急從同學手上拿到救命講義卻赫然發現除了分子結構之外自己什麼也看不懂,只好苦哈哈的蹲在魏仲賢背後,以一種小狗乞憐的眼神看著魏仲賢挺拔的背影,希望醫學系的秀才能夠大發慈悲的轉過身來解救他一下──至不濟借個筆記看看也好嘛!

可惜魏仲賢覺得燕子翔根本就是活該,直挺挺的背影連哼都懶得哼,仔細的在自己物化(生物化學)筆記上做小小的修改訂正。

人生目標以攻頂為要的燕子翔其實很少在學校,床位上經常除了一個淘汰下來的睡袋之外,什麼也沒有;每學期所修的學分也就那下限十六個,更別提幾乎沒有一堂課是坐在教室裡從頭上到完的。所以,他之所以完全不能理解講義上簡單的文字和化學式到底在說什麼,也是很可以理解的。

哀求了老半天,魏仲賢的背影依然紋風不動,好像連少年白的頭髮都沒有被風吹動一根(其實是錯覺,寢室裡的電風扇明明就轉得老大還發出呼呼的聲音);同寢的另外一個能就他的書卷獎得主又不在,燕子翔把目光轉向了坐在一旁看帳單的楚戈。

「看我沒有用啊,燕子。」察覺到燕子翔的目光,楚戈愉快的放下打工的飲料店的收支表(才去打工不到兩個月,店長就已經對他的能力讚嘆有加,連帳單都交給他管,其他人對這點均抱持著「這傢伙幹麻不去讀商學院要來讀什麼鬼人類學」的態度,不過本人絲毫不在意),把耳機拿下來,對燕子翔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我是人文社會學院的,跟有機化一點都不熟喔。」

「可是奸商……」燕子翔很委屈:「我已經走投無路了……」

楚戈眨眨眼,看著眼前這個比周通儀還要黑的大男生(不過人家是貨真價實的原住民,老家在台東)委屈的抱著講義的樣子,再聯想到之前他很無聊跟著燕子翔去爬山的時候,他在山上英勇的樣子,忽然覺得有點想笑。

「醫技應該也有上有機化吧,你去找齊冷王看看。」楚戈說。雖然生科系的韓慶祥是個比較好的請教對象,不過韓慶祥今天一大早就抓著自己的雙胞胎弟弟韓慶和跑到中山路的麥當勞去了,不到晚上十一點大概是不會回來的;去打擾人家難得的兄弟約會,失去理智的韓慶祥說不定會在實驗室裡面搞個毒藥出來毒死自己同學?嘖嘖,他才二十歲,不想為了這種事情上社會版頭條,大家都嘛知道,花蓮地方版新聞一向都很空虛的。

「齊冷王?」燕子翔抓著講義不解的問。

「喔就齊謹啦,那個看起來好像永遠沒睡飽的傢伙,你知道的嘛。」楚戈微微一笑:「或者你想找慶和?他跟他哥哥現在在中山路的麥當勞噢。」

「……」燕子翔低下頭想了想,然後抱起講義和鉛筆盒往412走去。顯然就算是幾乎沒有回房間的他,也知道在跟自己弟弟進行以惡補功課為名的約會時的韓慶祥,是誰都不可以去打擾的。

「燕子怎麼不去找同學幫忙?」在燕子翔推門出去之後,魏仲賢才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有點疲憊的問。就算是習慣讀書如他,沒有休息的連K一整天的書之後,也是會覺得疲憊。魏仲賢站起身來動了動,然後拿起臉盆和盥洗用具,就往房間裡附設的浴室走去。

「聽說有機化跟物化一樣,都是讓大家挑戰三修的科目?」笑笑的撿起自己丟在一旁的心理人類學筆記翻了翻,最後還是決定又拿起收支表來休閒的楚戈很愉快的回答。

「那是沒有在讀書。」魏仲賢哼了一聲,然後關上門。

「…唉,資優生不懂平凡人的心情啊。」語句是抱怨,語氣卻溫柔寵溺;楚戈笑著聽浴室裡傳出蓮澎頭冲水的聲音,目光看著放在桌上、前幾天拿來休閒閱讀的〈我的天才噩夢〉,輕輕的搖頭。

「我說,燕子後來到底怎麼考上原健所(原住民健康研究所)的?」今天聚會的場所在齊謹男朋友黃彥秋服務的PUB,聽完當年燕子翔考試的慘狀之後,現在在上市公司研發部門專門做研究的韓慶祥哈哈笑了兩聲,一點也沒有同情的意思。

「那是我拼命的結果好不好?」雖然自己過去的慘狀被揪出來,但是原委會工作的燕子翔一點也不在意的大笑,同時乾掉了手上的龍舌蘭,還吐吐舌頭表示無法接受這種酒的味道。

「死原住民,這種酒很貴誰叫你這樣喝的?滾回去喝你的米酒啦。」人類學家大笑著拍了原委會工作人員一下,然後故做認真的版起臉孔:「原住民就是要喝米酒,你不知道人類學家最喜歡看原住民很原始了嗎?」

「你再打我就不帶你去我部落做田野喔死人類學家。」原委會工作人員故意學人類學家說話,然後兩個人笑得東倒西歪。

「有沒有變心的打算?」大愛醫學中心的醫撿師支著臉頰,左手拿著酒杯晃啊晃啊,懶洋洋的問著坐在自己旁邊,一臉裝做不認識那兩個丟臉傢伙的外科醫生同事,後者除了一個白眼之外,什麼也沒回應給他。

「敬幸福的夜晚。」拿起酒杯,晃了晃杯中所剩不多的白色俄羅斯,醫檢師看著眼前溫柔的對他笑的調酒師,幸福的笑了起來。

不需要家財萬貫、不需要功成名就,他們在自己的日子裡,過著幸福的生活;人生,其實就是那麼簡單那麼輕鬆,他們都很幸福。

都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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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期中考啊...(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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