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只要家裡經商,就會被大家叫奸商呢?」那依稀是大三上的初春,花蓮的天氣一向熱得慢冷得慢,四月中旬,天氣依然冷得大家吱吱叫;染了一頭褐髮的楚戈坐在408寢的地板上,從咕嚕咕嚕冒泡的火鍋中夾起一塊魚板,若有所思的嚼著。


其實按照規定,寢室房間是不可以煮東西的(避免用電過度),但是托寢室有個登山魔人燕子翔(公共衛生學系)之福,楚戈他們有一台只要買瓦斯灌就可以煮東西的小瓦斯爐,這導致幾個大男生動不動就在房間裡開火鍋大會(簡稱鍋會)聊天八卦。

「我覺得沒幾個家裡經商的人會把看帳單和收支明細當作興趣。」半趴在床上,齊謹(醫學檢驗生物技術學系)拿著筷子伸手從韓慶和(醫學資訊學系)的碗裡面搶劫了一個魚丸,放到自己嘴巴裏面緩吞吞的吃著。

「你今天晚上回不回去?」夾起冬粉丟下去,秦穆恭(護理學系)一邊用公筷攪動冬粉,一邊順口問那個拿著公匙在鍋子裡尋找芋頭的傢伙。剛剛好像聽到412寢發出怒吼,然後就看到楚戈和韓慶祥灰溜溜的跑過來,大概又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

「我們都回不去啦,因為剛剛被公公趕出來。」就算沒有被趕出來也老是賴在408寢的韓慶祥(生命科學系)努力的剝著蝦子,呼呼的吹著自己因為熱蝦子而發紅的手指頭。

「又被趕出來喔?」秦穆恭撈起冬粉放到自己碗裡,還加了一大堆沙茶:「不是我要說你,奸商,你怎麼到了大三才發神經要追公公?每次一告白就被趕出來,你乾脆在我們這邊放個棉被好了。」上次是唱情歌(還走音)上上次是發情書(貼在書桌上),好像還有傳MSN(結果被封鎖)告白,通通石沉大海。

「唔……」楚戈咬著芋頭,眼睛一邊在鍋子裡尋找牛肉片,一邊含糊不清的回答:「不知道…就喜歡嘎…」

「公公感覺應該很難追吧,你們系上的女生不是都叫他什麼來著,王子還公主?」秦穆恭又丟了一把冬粉下去,這次還多丟了幾塊豆腐,火鍋咕嚕咕嚕的冒泡泡。

「王子。不過有幾個像我妹那種神經病就會叫他公主。」放下碗,楚戈輕輕的嘆了口氣;他怎麼敢講說最近魏仲賢(醫學系)剛剛跟女朋友分手,有時候讀書讀到半夜會突然露出好寂寞的表情,而他居然很不爭氣的對那樣的表情動情,最近自己打手槍的時候腦袋裡滿滿都是魏仲賢清秀到簡直可以出道當視覺系藝人的俊俏臉孔,說給自己老妹聽,那女人居然很沒良心的哈哈大笑,還推薦他一大堆怪怪的書,讓他當場就想把自己的老妹給槍斃。

不過大概女生都喜歡看帥哥吧?同系同班的孫晴也是對他跟魏仲賢的戀情非常感興趣,三不五時就來追問探問,看在其他人眼裡居然還傳出他們兩個是一對的緋聞,惹得他一身腥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如果探問就能夠讓戀情有進展的話他當然歡迎,問題就是一點進展都沒有,魏仲賢最近又因為神解(神經解剖)小考而變得有點神經質,自尊心很高的他不習慣請教別人,結果就是陷在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神經線裡面無法解套……其實是鑽牛角尖了吧,楚戈想。

「不是剛好?王子配騎士。」齊謹淡淡的一句話讓楚戈差點把火鍋打翻,七手八腳的穩住差點夭折的火鍋,楚戈驚駭莫名的看著正在喝雪碧的齊謹。

「阿謹,其實你住B棟吧?」為什麼說出來的話跟他老妹和孫晴一模一樣?

「是學姊說的啊,」齊謹笑了一笑:「她說她總有一天要寫小說,說不定就拿你們當主角?」學姊是大二下開始和齊謹交往的女生,有一個堅強美麗的名字叫水晶,姓藍;不過雖然堅強美麗,學姐卻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心機鬼,和藍水晶交往一個多學期,齊謹覺得自己的心機在某種程度上有大大的提升。

「不行啦,小晴說我們是她要寫的欸,連書名都已經取好了說,就叫王子與騎士。」了解原因之後又開始神遊,楚戈心不在焉的回話,從地板上拿起了碗筷開始物色鍋子裡的菜色。

「唉呀,你們在開鍋會啊?」陳奉婚推門而入,表情有點驚喜。呂逢航在後面也跟著走了進來,一屁股坐到齊謹電腦前面,一臉不爽的開機連PPT。

「阿謹電腦借我用。」意思性講一下。

「喔。」齊謹眨了眨眼:「淫魔他們又…?」

「我有跟他們說這次我只給一個小時,連休息和清潔。」陳奉婚笑瞇瞇的坐到楚戈旁邊,伸手接過楚戈遞給他的碗筷。

「幹麻啊你們是旅館喔……還休息咧……」秦穆恭很大聲的嘀咕,然後又夾起一片豬肉。

「幹,沒跟他收錢就萬幸了啦,把宿舍當旅館,媽的爛情侶。」呂逢航在電腦鍵盤上敲打的速度越來越快還越來越大聲,敲到齊謹都忍不住關切他到底在幹什麼。

「拜託你,不要幼稚到去恨版發洩好不好……」無奈的點了點桌子,齊謹的口氣有點笑意:「還用什麼『[超幹]我的機掰室友』咧…都幾歲了啊你…」

「所以說,不管是哪一種情侶,在團員面前都還是收斂一點的好。」韓慶和敲一個雞蛋進鍋裡,拿湯匙悠哉悠哉的轉著圈圈。

「我好嫉妒喔,什麼時候我也可以讓室友上恨板發這種文?」捧著臉頰裝可愛,楚戈在火鍋旁扭來扭去,惹來大家一陣大笑。

「後來這個願望終於在考上研究所唯一的室友就是炮友的狀況下達成了。」好不容易終於在山腰大學找到了助理教授這個職位的陳奉婚,在他們這群裡面算是少數畢業之後還留在花蓮的人。

「講這麼難聽,九千歲是愛人不是炮友。」雖然人經常在南太平洋可是因為防曬得宜所以皮膚維持在小麥色的人類學家緊緊抱著旁邊一臉不耐煩的愛人,不贊同的皺起了眉頭。

「嗯喔,也不知道是誰喔,放著台大不唸窩在大愛大學說是要陪愛人畢業,好大愛喔。」從鼻孔裡哼笑出聲,鐵路局員工從廚房裡端出一個大鍋子放在電磁爐上;過去苦哈哈的用瓦斯爐偷偷煮火鍋的記憶都好遙遠,現在他們還是會開鍋會,只是人總來不齊。

「啊,這個嘛……咩好痛,親愛的我知道你手勁很大,可是用在你病人身上就好,不要用在我身上咩……咩咩,咩咩咩。」扭來扭去。

「去你的咩。」優雅的外科醫師穿著一身白衣,俊美得像是從小說中走出;很會記仇的他就算是到了十幾年後的今天,還是無法忘記看到楚戈考上台大之後自己只能強忍著不捨跟他恭喜時,猛然發現的心意。以為自己這輩子都和戀愛無緣,以為自己會因為過度被動的個性錯失愛他的人,還因為好不容易發現自己也喜歡楚戈但他卻要遠赴台北而曾經偷偷哭泣卻拉不下臉說要談個遠距離戀愛。

大四下,他以為楚戈和自己緣份將盡而開始尋找新室友,楚戈卻笑瞇瞇的說他們又要繼續同寢三年……晚了半學期看到大愛大學人研所錄取通知的魏仲賢,永遠忘不掉自己本來是要把對方揍成豬頭,後來卻在他懷裡哭泣呻吟的憾事。雖然第二天他還是把楚戈揍成豬頭讓他腫了一個禮拜。

「有幸福就好。」高中歷史老師替大家擺放碗筷,嘴角還有淡淡笑意。

優雅的外科醫師紅了臉,不自在的點點頭,算是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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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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