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覺得我們不適合…」



那個水藍色的人(蛙)兒,低著頭,用細碎的聲音對他說出這一句話。

好像有一種什麼在胸口炸開的感覺,KURURU想。那句話之後到今天已經過了三天,但是他對過去兩天的記憶幾乎是零,只有一些片段在他腦海裡走馬燈一樣的跑著;DORORO哭泣的臉、疼痛的表情、哀求他住手的聲音、白皙肌膚上的傷口……是他弄的嗎?是他用自己的手弄傷了這個他原本發誓要捧在手心上呵護的對象嗎 ?喝了太多酒的頭疼痛非常,烈酒的酒精鬧烘烘的在腦海裡炸開,他什麼都不記得。

身旁是酒瓶,還有DORORO傷痕累累的身體;秀氣的臉上還帶有淚痕與血跡,原本白淨的身體上如今滿是怵目驚心的傷痕和乾涸的精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KURURU摀著臉,逃避似的不願意回想這三天來他的所作所為。他從來都自豪著自己的理智,以為就算分手也可以笑著祝福對方,以為平常所說「即使你不要我也會追 到天涯海角」只是開玩笑……如今才知道,根本沒那回事。可是那樣不行,短短三天他的世界已經徹底崩毁,他要毀滅自己可以,但是他怎麼能容忍自己居然拖著DORORO一起下水?他對自己發誓過,要珍惜他、要愛惜他、要好好的呵護他,可是現在的自己到底在幹什麼?除了傷害,這三天他有給DORORO一絲一毫 的疼惜嗎?

沒有。

KURURU痛苦的抓著自己燦金的頭髮,下唇咬得幾乎出血。

「唔……」DORORO呻吟了一聲,茫然的睜開水藍色瞳眸看著KURURU。睜開的眼底幾乎沒有過去看他的深情,卻有滿滿的憐憫和悲哀;KURURU煩躁的抓著自己頭髮,不敢回頭看那雙眼睛,那雙多少次他午夜夢迴感到無邊幸福的雙眼,如今卻讓他感到錐心刺骨的痛。

「KURURU君……」原本清脆的聲音因為三天來的折磨而變得沙啞,呼喚的聲音連一點點溫暖也不施捨給他,冷冰冰的,就像他們之間不過是陌生人(蛙)一樣。

「…不要這樣叫我……!」聲音不可自制的顫抖,KURURU縮成一團,悲哀的幾乎要哭泣起來。他怎麼會不知道DORORO要的是什麼?DORORO要的是自由、是離開、是重新開始,他不是給不起,他只是不願意給,那種簡直像從他心口挖出一塊肉的痛讓他自私的不願意正視DORORO的要求。可是逃避能逃多久?自己不是從來不 做無意義的事情嗎?這次是怎麼回事?KURURU自虐的自嘲著。

「在下……」

「走!你走!」KURURU把臉埋在膝間,不讓DORORO看到他哭泣的臉是他最後堅持的尊嚴,那是他剩下的最後的自尊:「要走,你走……我會、會(祝福你)……我、你……你走、我不…阻止(你追尋幸福)……我……」每一個字都在心底刺出深可見骨的傷口,就連要把這麼簡單的話說出口也近乎不能呼吸,眼淚不停止的落 下把褲子染濕了一大片,抓著頭髮的手指甲已經陷入肉裡,豔紅的血珠子在燦金髮上滾落而下,彷彿要用鮮血劃開一道距離,他和DORORO的。

DORORO沉默的起身,誰也沒說話的空間裡,穿衣服的聲音變得好響亮;KURURU在咬著的嘴唇上嚐到血腥,視線因為眼淚而變得模糊,愛情的結果如此苦悶,心口痛得彷彿要昏倒,無法呼吸,曾經以為自己很堅強很理智,以為愛情決不會是自己生命的全部,但現在彷彿要溺斃的自己又算什麼呢?原來自己是如此懦弱嗎?

「那麼,在下告辭了,KURURU君請保重……。」

「───DORORO!!!」

KURURU幾乎是尖叫著起身,驚恐的喘著大氣,滿身冷汗,在夢中緊握的手心上有指甲的痕跡,下唇有些疼痛;枕頭旁的鬧鐘指著五點,窗外陽光淡淡鳥兒嘰啁,清晨微凉的空氣從窗戶的縫隙間吹了進來,DORORO睡覺的和室裡榻榻米味道淡淡,身上蓋著的棉被還有DORORO身上的清香,那是一種混合青草和清水的清 淡味道,乾淨而透明。

──對了,昨天他到DORORO這邊過夜。

「……夢……?」KURURU一個翻身跳起身來,顧不得身上還穿著睡衣就衝出臥室,四下尋找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水藍色身影。雖然只是個夢,但是夢裡的疼痛那麼真實,就連已經清醒的現在,都還錯覺以為手上有血、以為臉上有淚。

「早安,KURURU。」剛剛做完早操的DORORO從外頭回來,手上還拿著毛巾,衣服掛在腰間,看起來神清氣爽。擦完毛巾澡的白皙身體有些粉紅,DORORO愉快的打著招呼。下一秒,DORORO就被一雙熟悉的手臂擁進一個熟悉的懷抱裡,眨眨藍色大眼,疑惑的發現KURURU抱著他的手有些發抖,氣息也紊亂不堪,似乎受了很大 的驚嚇。──可是誰能夠讓KURURU嚇成這樣呢?一大清早的,沒有敵人也沒有作戰,天氣很好溫度剛好,KURURU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KURURU……?」

「以後、以後如果你……」死命的抱著DORORO,KURURU的聲音顫抖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崩壞,說話速度又快又急:「如果你不要我請一定要到我找不到你的地方去或者乾脆把我殺了不然我一定會傷害你我不要這樣我不要………」夢裡的傷害太深刻,夢裡的疼痛太真實,他捨不得,他捨不得傷害DORORO,但是他很清楚知道 自己決不可能忍受得住DORORO離他而去的疼痛,唯一的方法是從此避不見面、是乾脆毀滅他自己。

「KURURU?」DORORO愣了一愣,他在說什麼?

環抱住自己的手其實很纖細,顫抖著的身體也還很年輕,DORORO有些恍然的想到KURURU其實小他很多,只是平常他總是表現得太過堅強、太過成熟,讓他們忘了他也只不過是一個大男孩,還是會害怕、會慌張失措,面對愛情還是會驚慌、會茫然。DORORO伸出手去,溫柔的輕拍KURURU顫抖的背脊。他平常總是忘記KURURU 的年齡,因為KURURU總是表現出超乎他年齡該有的成熟與能力,所以當他意識到KURURU還是個大男孩的時候,還有些無法適應──不,或許只是因為有個幼稚的隊長做比較的關係……

「KURURU,發生什麼事了?說清楚一點,好不好?」他們偶爾會聊到分手,但是他們都對彼此說要好聚好散,什麼獨占啊毀滅的,他們總是當做玩笑說說就算。KURURU怎麼忽然會這麼激動呢?

KURURU只是死命搖頭,肩膀上的濕潤讓DORORO驚覺KURURU是真的很害怕、是真的很驚慌,他加重手上的力量,擁抱著KURURU。

「至少把頭抬起來……肩膀沒辦法擦眼淚。」好心疼。這樣脆弱的KURURU他是第一次看到,哭泣的KURURU難得有符合他年齡的稚氣和脆弱,雖然已經是成人(蛙)了,可是在年紀比較大的DORORO看來,KURURU其實還只是個孩子。

「不要…我現在這樣很笨……」眼淚停不住,夢太真實,他需要DORORO真實的體溫、溫柔的呼喚來平息慌亂的心,可是貪婪的汲取DORORO溫暖的同時眼淚卻好像安心一樣的死命掉落,一顆一顆順著DORROO的肌理滑落,染濕那淡淡粉紅色的白皙肌膚,太丟臉了,他不敢抬起頭來。

「那也是我最愛的KURURU。」DORORO軟軟的說。

「……」KURURU似乎因為他的話語而稍微放鬆,但隨即又警戒一樣的僵硬起來:「不要這樣……如果你哪一天不愛我了我怎麼受得了……」

「在下不愛你?」DORORO疑惑的皺眉,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他以為KURURU這麼狂傲,不會害怕他不愛他的情形發生,可是他好像想錯了,原來不管是誰,在愛情裡都會變得很膽怯、很不理智、很傻。

「雖然只是作夢可是……可是好真實……」KURURU的聲音還哽咽著,鼻音很重,但在DORORO的輕輕拍撫之下好像也平靜了些,勉為其難的離開DORORO溫暖的身體站到對方面前,他一邊擦著眼淚(另一手還是沒放開DORORO),一邊斷斷續續的把今早所做的夢講出來,講到激動處,幾度又落下眼淚。

DORORO靜靜的聽著KURURU說話,偶爾輕拍他的背脊,輕吻他的眉角。

「──所以……」

「KURURU,這樣是不行的。」

「………對不起………我……」KURURU低下了頭,原本抓著DORORO手臂的右手也稍稍放開。這麼不理智的行為真的很丟臉,而且把夢境和現實搞混,惹了那麼大的笑話,連他自己都受不了這麼愚蠢的自己,DORORO會不喜歡也是情有可原的。

「每次都是這樣,KURURU總是這樣,」DORORO雖然皺著眉頭,可是唇邊的笑意卻怎樣也忍不住,只是低著頭的KURURU沒有看到:「做這些事情讓在下感動得不知所措,讓在下根本捨不得離開你,實在是太壞心眼了。」

「DORORO……!?」猛的抬頭,KURURU訝異的看著DORORO湛藍的雙眼蘊滿笑意,眷戀的目光在半空溫柔交會,捲捲纏纏,像要一世眷戀。

「你捨不得傷害我,我就捨得傷害你嗎?KURURU好自私啊,」淡淡紅暈在雙頰上渲染開來像黃昏的彩霞,DORORO笑得好溫柔:「不是連魂魄都被奪走了嗎?在下也是一樣的啊。」KURURU把自己放在最重要的第一位,寧可自己受傷害也不願意傷害到他的心意怎麼不讓他感動?可是KURURU什麼都想到了,就是沒有想到他對 KURURU的心意只多不少,既然兩人(蛙)兩情相悅,不願意傷害對方的心意又怎麼會有差別呢?

「我…我只是……」顯然被他所說的話安撫了下來,KURURU尷尬的搔著臉,又想笑又害羞的表情像是個羞怯的大男孩,手足無措的樣子讓DORORO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來。

「KURURU,我愛你。」

應該很習慣甜言蜜語的KURURU居然因為這一句話而刷紅了臉,不自在的飄移著眼神,就連眼鏡被DORORO偷偷的拿了下來,也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

「DORORO,我看不到,眼鏡……」沒有眼鏡讓他有點慌亂,KURURU瞇細了眼卻還是只能看到DORORO模糊的身影輪廓,但是手上的溫暖觸感、身前感受到的氣息還是讓他放了心,任憑DORORO輕輕捏他的臉頰。

「能夠聽到KURURU這麼熱烈的告白,在下覺得很幸福喲。」DORORO笑了笑,又把眼鏡戴回KURURU臉上,看那雙燦金瞳眸在鏡片的幫助下聚焦之後深情的凝望著他:「KURURU呢?」

「我……」本來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的只是重又把臉埋在DORORO溫暖的肩膀上搖了搖,KURURU呼了一口氣,枕在DORORO肩膀上讓他覺得很安心。

「KURURU,這是撒嬌嗎?」說著摸了摸KURURU金黃的髮絲。

「……大概是吧……」蹭了蹭,鼻尖在DORORO光滑的肩膀上畫了兩個圈圈。

「不會離開的,不用擔心。」發誓一樣,DORORO喃喃自語:「除非你厭了倦了,否則在下是趕不走的。」

「除非你要走,否則我不會放開你。」KURURU收緊了手臂,終於安心了似的平靜下來,長長的睫毛輕輕眨了幾下,在DORORO頸間呼出暖暖的氣息;沒有慾望的成分,只是很安心、很平靜的撒嬌。

「啊,你該去做體操了吧?」抬頭看了看時鐘,DORORO拍了拍KURURU。已經五點半了,KURURU也真是的,鬧個脾氣起來這麼難安撫,一個惡夢居然鬧了半小時像小孩一樣,不過這也是KURURU很重視他的表現吧,偶爾表現出平常看不到的另一面的KURURU意外的惹人(蛙)憐愛呢。

「今天不要去。我今天不想做體操。」KURURU打了個小小的哈欠:「陪我睡覺。」伸手抓著DORORO水藍色的長髮,些微冰涼的髮絲在他的手心上滑過來又滑過去,現在的KURURU,就像個作惡夢要大人(蛙)陪著睡覺的孩子一樣。

「你還沒睡飽?」DORORO明知故問的拍了拍KURURU的頭,帶著他往臥室的方向走去。

「那個該死的夢把我嚇死了,哪睡得好?」又是一個大大的哈欠。

未來的日子很長很長,我不確定我們的愛情是否真能不變質;但是我不要傷害你正如你不要傷害我,這種互相珍惜的心情,或許是愛情的源頭。是不是只要記得這份互相珍惜的心情,就能夠和現在一樣,幸福平穩的走下去呢?

是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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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篇文章定名三次。
本來叫做「惡夢」,可是我覺得篇名把故事內容都講完了就不好玩了,後來改教「獨占欲」,可是文章寫完我才發現沒啥可以算是獨占的東西,所以為了驚嚇大家(大家有沒有跟KURURU一起坐了雲霄飛車哩XD),篇名改作「分手」。
有嚇到的人麻煩留言舉個手讓我知道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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