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複製體。」

第一次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那個人(蛙),如此對自己說著。那個人(蛙)有著紫色的短髮,紫色的雙眼,看著他的眼神冰冰冷冷的。那時候的他全身還沾滿了培養皿裡面的冰冷黏液,抬起頭,除了儀器閃爍的燈光有一點微溫之外,什麼溫暖的東西,也沒有看到。


出生以後所接受的教育只有「如何當一個稱職的隊長」這樣的課程。他後來才知道那個紫色的人(蛙)叫做GARURU,官階中尉,是他的老師,也是他的下屬。自己的名字是KERORO──不,應該說,本體的名字是KERORO,所以那個不是他的名字,是本體的名字。

什麼都不知道或許會比較輕鬆,特別是當他知道自己只是個複製體、知道自己之所以會誕生在世界上的理由之後。

「只是因為我們需要一個隊長。」GARURU冷冷的這麼說著。

如果只是要一個「隊長」的話,誰都一樣吧?不管是複製體A、或B、或C。不管是誰都會希望自己是特別的、是唯一的,但是他從出生前就被剝奪了這樣的願望,就連想要裝做不知道,都不可能。不但不是世界上的唯一,而且他是那個「複製的」,被製作出來的。

「就像檔案要拷貝一樣。」TORORO說。眼鏡後一雙淡黃色的眸子嘲諷的盯著他看,像是在嘲笑他身為複製體的事實。

複製體是沒有權力決定自己生命的。不管是命運的走向、或者願望;就連夢想都不被允許擁有,他只是因為需要所以被製造出來的有機物,像是貨物,或者機械,只是因為有這個需要被製造出來的,夢想啊願望啊什麼的不被允許擁有,因為那些東西都不重要,他只被允許「做一個隊長」,其他都不可以。

「要變成本體很簡單,把本體殺掉就好了。」ZORURU這樣回答他。

「可是我永遠都只是C─KERORO,我不是那個真正的KERORO。」很多時候他會回到培養室去,看著那些還沒有孵化出來的「卵」,喃喃自語。雖然是複製體可是他們也擁有自己的思想和意志啊,他們也是一個完整的個體啊,爲什麼沒有人(蛙)這麼想呢?或者說,複製體希望擁有自己的人(蛙)生,本來就是癡心妄?Q?他們只是為了某些目的而被製造出來的東西,沒有人(蛙)會承認他們。

「為了要成為本體而必須毀滅本體,那麼是不是有一天其他的複製體也會為了這個理由來毀滅我?」臉頰貼在冰冷的玻璃上,他總覺得眼淚會這樣就落下(縱然誰都告訴他,軍人是不可以哭泣的)。爲什麼會這樣呢?不確定感、被取代感,就好像他走在完全黑暗的道路上,不知道哪裡是盡頭卻不能停下來一樣。如 果他們一再重複從卵到成體的過程,那麼誰來告訴他,現在還是幼體的他,所經歷的生命究竟是第一次還是不知道重複多少次的生命?

「KERORO,你躲在這裡幹什麼?」GARURU推開了門走進來,剛毅的眉毛皺得好緊好緊,(有時候他會想,那個眉頭是不是沒有放鬆的一天呢?)口氣不佳的斥責他。

「我不是KERORO,我只是複製品而已。」維持著臉頰貼在玻璃上的動作,他冷漠的回應。出生到現在也不過多少年,就算是依照K隆星人的標準來看他都還算個小孩,GARURU卻老是拿大人的標準來看他,他一點都不想跟那個已經二十八歲的本體比較,縱然是使用了快速成長劑來促進生長,但是他也不過才十歲!

「又說這種孩子氣的話。」GARURU的聲音稍微提高了些:「今天的作業還沒做吧?快點回去做!」外面透過來的光在逆光的GARURU身旁圍成一圈,就好像GARURU在發光一樣。如果他不是複製體,是不是也能夠這樣發光呢?是不是也能夠像GARURU一樣那麼堅強呢?

「我本來就是小孩!我不要當隊長!」他恨恨的看著眼前比他高上好幾倍的男人(蛙),自暴自棄的大吼:「反正這種事情誰來做都一樣,我已經厭煩了、我不要做了……」

「KERORO!」GARURU好像很生氣一樣的走了過來,一把就把他抱起來放到自己肩膀上:「不要鬧脾氣了,回去做作業。」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可惡的GARURU,滿腦子任務功課的GARURU,一點也不溫柔體貼的GARURU,不懂小孩子的GARURU。他哭著踢腿,妄想能夠逃離GARURU的肩膀。

「你把作業寫好,要什麼我都答應你,好不好?」GARURU有些傷腦筋的皺著眉頭。到底是誰規定複製體的隊長一定要從卵開始複製,而且還必須由隊伍中的人把複製體的隊長帶大?這種規定真是太不體恤下屬了,如果不是他早就有帶過小孩的經驗(想到遠在籃星,自己可愛的弟弟,GARURU忍不住露出淺淺的微笑),面對 這種狀況他要怎麼辦啊?傻笑還是呆站啊?

「…我要爸爸跟媽媽。」

「嗄?」GARURU頓了一頓,他去哪裡弄這種東西來給他!?

「我要爸爸媽媽,我不要當複製體、大家都有爸爸跟媽媽,只有我沒有!」他踢著腿耍賴,越哭越大聲。

「這……」雖然小孩的力道不強,可是像鰻魚一樣在自己肩膀上扭來扭去也是很讓人(蛙)傷腦筋的,GARURU抓著他的腰,小心不讓小小的隊長掉到地上受傷。

「你說什麼都給我,我要爸爸跟媽媽啊!」委屈的擦著眼淚,他也知道自己這種要求根本辦不到,可是那種既恐懼又害怕的心情沒有人(蛙)懂,除了耍賴鬧脾氣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他的恐懼,那種隨時都可能消失、那種不受重視的心情,到底應該怎麼做,才能夠讓自己安心呢?

「KERORO!」看吧,鬧得太過分了GARURU生氣了吧,他擦擦眼淚,委屈又生氣的瞪著GARURU,無聲的傳達「你說什麼都給我可是你騙人(蛙)」的訊息,看得GARURU一身冷汗。

「……這、這個……」GARURU的眼神左飄右飄,不知道該放哪裡。是現在的小孩變難帶了還是GIRORO太好帶?他以前從來沒遇過這樣的情形呀……

「中尉當你的爸爸不好嗎?」ZORURU纖細而有些僵硬的聲音從兩人(蛙)背後傳了過來,纏著繃帶的機械手臂慢慢伸過來,溫柔的把他從GARURU肩膀上抱到ZORURU有些冰冷的懷裡。

「可是又不是真的爸爸……」他嘟噥,感覺ZORURU的手輕輕摸著他的頭髮,溫柔的替他把剛剛因為掙扎哭鬧弄亂的頭髮梳理整齊。雖然身體的一半是機械,可是ZORURU動作總是那麼輕柔;比起來,那個總是板著一張臉的GARURU更像機器人(蛙)呢,他埋怨的看著GARURU。

「可是從隊長一出生中尉就在照顧你了,這跟爸爸有什麼兩樣呢?」ZORURU溫柔的問。其實整個小隊他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很少出現的暗殺兵ZORURU,因為只有他不會嘲笑、也不會鄙視他,ZORURU總是很有耐心、很溫柔的和他對話。

「但是……」他低下頭。

「ZORURU啊,說這種話該不會你想當媽媽吧?」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TARURU一臉傷腦筋的看著ZORURU懷中的他,然後又看了看GARURU:「不要在軍隊裡玩這種偽家庭的遊戲好不好啊?我可是一點都不想當KERORO的哥哥喔。」說完還用鼻孔哼了兩聲。

ZORURU不是機械的半邊臉有些惱怒的紅了起來,似乎對TARURU的無禮感到不知所措。

「噗噗,要當媽媽也是我來當吧。」TORORO抱著電腦也不知道從哪裡跳了出來,氣呼呼的站到GARURU面前:「中尉,你喜歡ZORURU嗎?」

「笑死人(蛙)!你年紀還比我小,中尉要看也不是看上你這種毛也沒長齊的小鬼!」GARURU鐵青著一張臉還沒回答,TARURU就搶在前頭說了話,還對TORORO做了個很難看的鬼臉。

「噗噗,總比沒有腦袋的突擊兵好一百萬倍。」TORORO摘下橘色的帽子晃了晃。

「連尾巴都還沒消失的小子先滾回家喝奶去吧。」TARURU仗著身高的優勢從上方瞪了TORORO一眼,氣得TORORO差點把手上的帽子扯破。

「……夠了!」GARURU終於看不下去,繃著一張臉,中氣十足的大吼:「全體注意──!立正!稍習!」平常的訓練總算在這時候看出了些成果,命令一到沒有人(蛙)敢不遵從命令,通通規規矩矩的站好。

GARURU虎目一一瞪過小隊成員,最後落在死賴在ZORURU懷裡鬧彆扭的他身上。

「……唉。」GARURU嘆了一口氣,小孩子真難溝通啊……

「TORORO回去開發要用的軟體,TARURU繼續去做訓練,ZORURU沒事可以走了,KERORO跟我來,去做功課。」一一命令,GARURU覺得有點虛脫。總部裡這麼多人(蛙)這麼多兵可以帶,怎麼就偏偏他帶到的是一隊娃娃兵?大佐到底是叫他帶兵還是叫他帶小孩?再這麼下去,恐怕哪一天他會以為自己是幼稚園老師,而不是K?帛x中尉了。

「我在哪裡都可以開發軟體,我也要跟中尉在一起!」TARORO抗議。

「這是命令!」煩死了誰跟你解釋那麼多!GARURU生氣的瞪了TORORO一眼。

「嗚唔……」發現GARURU是真的不耐煩起來的TORORO不甘不願的退了退。

「哈哈活該。」TARURU還在一旁火上加油。

「解散!」真的是忍無可忍,大佐居然丟給他這麼一隊沒教養沒進退的娃娃兵,難道他還得從新兵訓練的前進後退立正稍習一個一個重新教嗎?真是!GARURU皺眉看著TORORO和TARURU走遠的身影,有些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

「中尉,KERORO他…」ZORURU沒離開,有些傷腦筋的看著在懷裡的小小隊長,語氣卻是和表情全然相反的寵溺。

「──你也是,不要對他太好了!」GARURU抓抓頭,想把他從ZORURU懷裡抓出來。他掙扎了兩下,打死不放開ZORURU。

「可是我沒有弟弟,所以覺得KERORO、TARURU、TORORO他們都好可愛。」ZORURU笑了笑,任由GARURU和小小隊長兩人(蛙)角力:「如果不是身體這樣子,真希望能夠跟他們更親近一點。」

「你還沒有幫我找爸爸跟媽媽!」他死抓著ZORUR衣服亂叫亂嚷。

「──KERORO!」GARURU生起氣的樣子看來很可怕,就像圖畫書裡面畫的鬼一樣。

「……如果GARURU當我的爸爸我就回去寫作業。」扁嘴。

「我連女朋友都還沒有啊!」

「中尉。」ZORURU責難地瞪了GARURU一眼。

「……KERORO,有沒有爸媽真的這麼重要嗎?」GARURU好像被打敗了一樣,無奈的看著他。

「──我不要當那個複製的……」他堅持。

「笨小孩,就算是複製的,經歷不同個性就會不一樣,複不複製有什麼關係?」GARURU說。他訝異的抬起頭來,對上GARURU堅毅、澄澈的紫色瞳孔。

「……」其實他是羨慕那雙紫色眼睛的吧,總是那麼自信,那麼驕傲的紫色眼睛,好像沒有什麼事情是障礙、沒有什麼東西能夠阻止他一樣,GARURU的背影永遠那麼遼闊那麼自信,其實他說不出來卻很羨慕,他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夠變得像GARURU。

「我說了這麼多你到底要不要乖乖聽話?」

「我是隊長耶……」他小聲的抗議,手輕輕放開ZORURU的衣服,算是投降。

「可是你同時也還是一隻小蝌蚪。」GARURU一把抓起他就往教室走:「做功課去,不要浪費時間了。」

「那你要當我爸爸……」

「好、好,KERORO說什麼都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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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是堅定的GARUTORO派...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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