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晨一如往常,蝴蝶君帶著早餐晃到了浮光掠影。

「這幾天又是阿月月信的日子吧!每個月的日子都很固定,這也是一種身體健康的表示!」竹編的籃子裡滿滿都是補血的菜餚,蝴蝶君快樂的踏過響諜廊(弄出一大串悅耳的音符),走入浮光掠影。

「阿月、阿月,我幫你帶早餐來了,是你最喜歡的那個阿伯的招牌菜哦!阿月?阿月?」喊了老半天也沒看到人,蝴蝶君提著籃子疑惑的晃來晃去,最後走到公孫月的房間前,遲疑著不知道應不應該敲門。

「進來。」公孫月有氣無力的聲音軟軟的從房間裡傳來,蝴蝶君擔心的推開了門,看入眼底的是公孫月有氣無力的趴在床上,兩隻手緊緊摀住肚子,臉色蒼白,嘴唇也失去血色。

「……啊。」一反平常看到公孫月不舒服就會大驚小怪的模樣,蝴蝶君把籃子放在桌上,嗅了嗅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道:「阿月,最近天氣很熱,妳該不會最近吃冰吧?」

被一語道破,公孫月心有不甘的咬了咬下唇;以前沒有痛過嘛,她怎麼知道不過是貪那種涼涼的口感,多吃了幾碗刨冰,就會讓今天痛得那麼悽慘?活像是有人穿著鞋子在她肚子上踩來踏去的感覺,讓她今天痛得幾乎爬不起身來。

「阿月,這樣是不行的。」蝴蝶君扁了扁嘴,一臉好像有人罵他一樣的開了口卻是正經的說教:「女孩子家啊,平常吃一點點涼水什麼的解饞是可以,可是月信的前幾天跟後幾天是不能吃的,因為會很痛。」

「你怎麼會知道這種事情?又不是女人……」有氣無力的反駁,這隻大紅蝴蝶真的在某些地方神得很詭異,不但知道她月信的時間,還會知道當女人月信的時候會怎麼不舒服、還知道很多補身子的秘方,博學多聞得簡直要讓她這個正牌女人自嘆不如。

「妳這樣還好,我還看華容痛得打滾的樣子,那才叫做可怕哩。」搖搖頭蝴蝶君把籃子裡的菜一樣一樣拿出來:「阿月妳先坐起來,我去幫妳弄個熱毛巾敷肚子,可以的話先去洗個澡沖沖身體吧,血腥味很重喔。」

「是因為血的味道…?」公孫月有點訝異的聞了聞,她以前倒是沒想過這一點。不過這樣的血腥的確無法隱藏,特別是對蝴蝶君這樣絕頂的殺手來說。原來蝴蝶君就是這樣知道她月信的時間的啊…。

「對啊,所以說女人不適合當殺手就是這樣,每個月總有幾天身上的血腥味特別重,簡直就是跟敵人說我在這裡。」蝴蝶君推門而出:「我去幫妳準備點東西,阿月先去洗澡哦!」

走下床公孫月有點不習慣的看著蝴蝶君離去的方向。這是那個平常總是嘻皮笑臉、總是會露出脆弱的表情要她擁抱要她陪在一的蝴蝶君?總是纏著她的蝴蝶君其實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厚臉皮,因為蝴蝶君知道無論如何公孫月也不會拒絕,因為知道不會被真正的拒絕、不會被捨棄,所以才能撒嬌嘻鬧得這麼心安理得理直氣壯吧?但是剛剛那個蝴蝶君又讓她覺得有些陌生,好像忽然變得很理智很冷靜──可是又跟那個殺手蝴蝶君的冷靜不太一樣──,該怎麼形容呢?有點像是……嗯,忽然長大的感覺?

到底蝴蝶君還有多少面是她沒有看過的呢?到底蝴蝶君還有哪些表情呢?──啊、光是這樣想著就覺得很開心,光是想像蝴蝶君、光是發現蝴蝶君的不同面向就會覺得很開心,這也算是一種戀愛的喜悅吧?公孫月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咦,阿月妳還沒打算洗澡嗎?」拿著熱毛巾走進來的蝴蝶君,看到公孫月坐在桌前就殷勤的把毛巾遞到對方手上:「吶,妳先用這個敷在肚子上,我去幫妳買點比較好入口的東西哦。」

「喂,鐵兒。」公孫月拿起筷子撥了撥眼前的豬肝炒菠菜。

「我說不要叫我這個名字。」蝴蝶君嘟起嘴巴。

「小蝶兒。」又去翻了翻芝麻涼拌牛蒡。

「那是女生的名字嘛。」委屈的反駁。

「可愛的蝴蝶。」放下筷子高興的微笑。也不是不知道蝴蝶喜歡聽她這樣叫他,可是公孫月就喜歡先亂叫一通,看看蝴蝶君反駁的模樣、委屈的樣子、可愛的看著她的樣子,故意捉弄蝴蝶,也是很有趣的呢!

「在這裡─!」果然,高興的舉手了吧。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女孩子月信來的時候的事情?」這才是重點。該不會他曾機有過照顧別的女孩子的經驗?那個女孩子是誰?憑什麼被蝴蝶君照顧?什麼交情什麼關係什麼身分什麼地位?

「嗯?」蝴蝶君想了一想:「啊,是因為華容啦──。就是我跟妳說過的,寇刀的徒弟嘛。明明每個月月信來的時候都痛到打滾,還是堅持要闖江湖。結果寇刀又不知道該怎麼照顧,然後居然就說什麼年輕人就交給年輕人照顧,說什麼我年紀比較大應該是大哥所以要照顧人家……妳看他多過分!我一開始也不知道該怎麼照顧啊,還不是華容又叫又罵,後來我還去請問大夫,才會知道這些東西。」想起第一次照顧楚華容時雞飛狗跳的忙碌,蝴蝶君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哦。」公孫月眼睛翻了翻:「那麼,你為什麼這麼盡心盡力的照顧她呢?」讓她有點……不,是非常的嫉妒了起來。為著蝴蝶君的笑容。蝴蝶君怎麼可以因為她之外的其他女人而笑的那麼燦爛那麼溫柔呢?這樣的笑容應該是她一個人的。好個女人,居然有人在他之前就對這隻小蝴蝶頤指氣使?好大的膽子。

「因為,寇刀說女孩子每個月的月信是很偉大的啊。」蝴蝶君燦爛的笑開了一張俊臉,認真說起教來:「寇刀說,月信是為了生孩子所以才有的,女人要忍受許多痛苦才能夠生下一個孩子,他說像華容那樣,都是為了孩子而痛苦的,所以我們應該要好好的照顧女孩子,因為女孩子很偉大!」

「……那他怎麼不自己照顧?」好驚訝,說這種話的蝴蝶君讓她有一點感動,忽然很想摸摸蝴蝶君的頭,稱讚他真是個好孩子、稱讚寇刀真是教得太好了……。

「他那個時候不知道在忙些什麼,總是不在。結果華容只好跟我一起住陰川。我後來才知道他是去跟北辰王朝商量,讓華容在外面玩一陣子。」蝴蝶君點點頭,然後好像想起了些什麼一樣的看著地板:「……不過啊,想到我娘也曾經因為我而那麼痛苦,就覺得我娘也不是……也不是那麼……」

「她是個很過分的娘!」公孫月堅決的打斷蝴蝶君的話,毫不意外看到蝴蝶君錯愕的抬起頭來:「女人之所以忍受痛苦就是為了孩子,應該不管怎樣也要護著孩子的!就算自己痛苦,也要拼著性命保護孩子!你的娘親輕易就把你丟掉,是她的錯!既然已經生了,就要好好的照顧!不能這麼不負責任!」其實她的蝴蝶是個極端脆弱害怕的孩子,總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卻要強裝堅強,沒有人看到,在蝴蝶君自信輕佻的面具下,踏出的腳步一步一步,都在顫抖。

「阿月……」蝴蝶君安心的拉開微笑,好溫柔,好快樂:「謝謝妳。」

「謝什麼。」公孫月嘀咕了一聲。

「我現在覺得,能夠愛上阿月,真是最幸福的事情了!」滿臉幸福說完,蝴蝶君就轉身出門,又不知道張羅什麼去了,留下驚訝的公孫月坐在椅子上。

「這樣是犯規的啊……蝴蝶……」這麼單純這麼幸福,甚至連想要騙他的勇氣都會失去,蝴蝶君到底知不知道這樣的全然信任是一種束縛,讓她根本無法狠得下心丟棄他;眼見蝴蝶君在自己心裡的份量一天一天加重而無法阻止,公孫月無奈而又甜蜜的笑了起來。用這種表情這種信任緊緊的纏著她,讓人就是想要把他推開都會失去力氣呢。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公孫月洗了個澡、又自己弄了好幾條熱毛巾敷肚子之後,才看到蝴蝶君快樂的端著一鍋東西回來。

「什麼東西?」公孫月好奇的看著那一鍋冒著煙的東西;有點甜甜的香味,感覺好像很好吃,可是大熱天的,誰要吃那種還冒煙的東西啊?感覺就很熱。

「啊阿月妳洗澡啦?好香哦,阿月跟迷迭的香味真搭配,難怪把我這隻蝴蝶給迷得團團轉。」蝴蝶君笑了笑。公孫月習慣用迷迭香的精油沐浴,用得久了,其實就算平常也總會透出一點點迷迭香的香味來。

「你去了一個時辰該不會找劍子仙跡去了吧?」這麼冷。

「沒有啦,我根本就不知道他長得是圓還是扁哩。」蝴蝶君吐吐舌頭,把鍋子放到桌上。同是武林中人,沒聽過是騙人的,只是也就僅止於聽說:「阿月來吃吧,這是我請人家幫我煮的紅豆湯,對身體很好的哦!月信來的時候會想吃甜的東西吧,紅豆本身也很甜喔!因為是高級的紅豆哩!」

「沒有湯圓。」掀起蓋子又蓋回去,公孫月難得這麼任性:「湯圓啊,紅豆沒有湯圓怎麼可以?」

「湯、圓……?」蝴蝶君一傻,現在三伏盛夏天,紅豆還是他跑了好幾家中藥店才有新鮮紅豆的說,哪裡去找人賣湯圓?

「沒有湯圓,我不要吃。」公孫月扁了扁嘴,蝴蝶君忽然發現這樣任性的公孫月很有小女兒的驕態,不由得看得痴了。

「看什麼呀?我要吃湯圓!」噗哧一笑,公孫月伸手拍了拍蝴蝶君的臉頰:「湯圓、湯──圓──。」

「是、喔好!」蝴蝶君傻愣愣的點頭:「我立刻就去找麵粉!」

「我只要白色的哦!」

「好、好!!」

麵粉買回來之後反而正是苦難的開始。普通的白色小湯圓公孫月居然不滿意,什什麼既然她名字裡有個月,就要蝴蝶君把湯圓做成月亮的形狀,還要從上弦到下弦,一天都不可以漏掉;接下來就要蝴蝶君把湯圓捏成蝴蝶的形狀,還自得其樂的玩起了湯圓月亮配蝴蝶的戲碼,逼蝴蝶君一定要在旁邊看還要拍手叫好。

雖然很不習慣這樣孩子氣的公孫月(大概痛得腦袋都不清楚了吧,蝴蝶君想),但是蝴蝶還是認真的、忠實的回應公孫月,並且因為她笑了而開心的也笑了起來。直到夜晚來臨,蝴蝶君終於要起身回陰川之前,都還在玩這種幼稚的遊戲。

輕輕揮手送走蝴蝶君,坐回床上的公孫月忍不住嗤嗤的笑了起來;這麼蠢、這麼笨的事情她有多久沒有做了?兩個人就像笨蛋一樣,拿著米白色的麵糰爭論著下一段劇情應該怎麼走、湯圓蝴蝶應該怎麼捏、又什麼時候的月亮應該要怎麼捏等等之類很無聊的事情。

可是,很開心。

好久好久沒有這麼開心,從離家出走到現在,她是不是再也沒有撒嬌、沒有任何人可以一起這麼瘋狂?在蝴蝶君追求她的同時,是不是她也是被拯救的那個人?是不是人生以後可以不無聊,人生除了已經變得無趣的殺人之外原來還有這麼多快樂的事情,兩人在一起,可以做更多更多的事。

肚子已經不那麼痛,今天晚上一定可以好好的睡個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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