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凜冬將至

參加人類學營，最大的記憶，就是那天清晨五點半，跟老師一起去爬山。
以下的這些東西，是我寄給那個和我一起去爬山的童春發老師的信件；因為那個神話我自己很喜歡，所以就留在這邊，當作備分：)




　　那個清晨很美，溪頭的樹映著光，朦曚矓矓，像闖進了祖先的夢。
　　
　　那個時候老師說，這時候該有一個創造的神話故事，然後問我，會想到一個什麼樣的故事來？
　　
　　那個時候我沒有想到任何故事，因為我這個人的腦袋動得很慢很慢，所以一直到最近才想到了一個差強人意的故事，姑且說是「偽‧神話」吧，然後小修改了一下之後才終於覺得可以拿出來見人，想說就寄給老師看，那是那天早上我應該回答的一個故事。

－－－－－－我是故事開始分格線－－－－－－－－－

　　那個清晨他走在山裡，日光從頂上斜斜的射入，落在林間，碎成一片一片的織錦，在空氣間徘徊纏綿。他走在山裡，沒有風，但是樹葉和露水的氣味輕輕的充斥他鼻間，那是早晨山林醒來的味道。

　　夢醒的時候他會看到什麼呢？那個早晨，無數次他回憶起的那個早晨，他看見了一頭小母鹿。那是一頭美麗而溫馴，眨著閃忽而濕潤的大眼睛，早已不應該存在溪頭的梅花鹿。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知道那是一頭母鹿，在靜謐的山林間靠著纖細的四肢站在土地上，看著他的小母鹿。

　　他走不上前，因為在林間、在草間、在陽光和露水間站立的小母鹿太過美麗，他不能走上前去，因為會褻瀆了那樣的景象。

　　然後小母鹿居然開口，聲音像風。

　　他不太確定小母鹿所說出來的究竟是不是一種「語言」，因為他確信除了風他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但是那樣的意義，卻在他的心底悠揚響起，一遍，又一遍。

　　『祖靈託我來拜訪，迷失的孩子喲，為什麼還不回到家裡來呢？你們以為花是為了誰香，鳥兒是為了誰唱呢？親愛的孩子們、迷路了的孩子們，你們什麼時候才要用自己的雙腳走回山林之間來呢？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露珠已經在葉稍等你們了，孩子們，親愛的孩子們，你們什麼時候才會記得要回家呢？
　　祖靈說祂們已經等了你們長長遠遠，並且會繼續等下去；但是祂們站得太久等得太長，祂們的身上已經長滿青苔，並且就要風化。孩子們，為什麼還不回家裡來呢？你們不知道已經有人等了你們那麼久了嗎？』

　　他震驚，並且訝異。
　
　　他是一個已經離開部落太久的孩子，早已遺忘一切的儀式與祭典。他以為祖靈不過是老人口中喃喃的記憶破片，他以為那些迷信早該被捨棄。如果祖靈從來不曾存在為什麼他會看到這樣美麗的小母鹿？如果祖靈存在為什麼祂不親自與他對話？看著小母鹿，那一雙漆黑、澄澈、濕潤的大眼睛，還有優雅的淺褐色毛皮，他忽然覺得眼框濕潤了起來。

　　『祖靈託我來拜訪......』

　　是百步蛇、是百合、或是其他他所遺忘的圖騰？是哪一個祖靈在呼喚他？祖靈呼喚的又是哪一抹精魂？是哪一個蒼老而溫柔的聲音，墾切的呼喚後代遺忘過去的子孫？他踉蹌著走上前去，莫名的衝動想要緊緊擁抱小母鹿，想要哭泣想要被撫慰，卻失落的發現，小母鹿在他一個眨眼之後就消失不見，原地的露水甚至還巍巍顫顫的在葉稍發光，彷彿那裡從來不曾有一頭小小的梅花鹿一般。

　　於是他悲痛的哭泣了，在林間、在葉間。陽光無語的灑落，一片一片，墜落在靜謐的山間，溫柔的漂在葉間像是祖靈的夢。

　　他哀哀切切的哭泣了。

　　祖靈在尋找他，他卻遺忘了回家的路。

　　下山之後的他，拿起了筆，帶走了錄音器材，背起背包、扛起書籍，他走回部落，開始尋找遺忘的過去、祖靈的殘片。

　　他沒有看到的是，祖靈和梅花鹿，在山間林裡輕輕的微笑起來。



－－－－－－－我是結束分格線。－－－－－－－－－


這是我想到的故事，也是我那天的感動。
基於我自己不是原住民、也沒有原住民血統，所以文章裡面的那個「他」絕對不是我，我只是想寫，因為感動而去尋根的一段旅程，遺忘的，可以現在開始去尋找回來。

不過因為我對原住民知識不足，所以恐怕這種故事有很多很多問題...如果有什麼大問題請老師抓出來糾正吧！這個故事畢竟不完美，我依然對它誠惶誠恐。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