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那是一個很溫暖的午後,蝴蝶飛舞,溪水慢流,公孫月單手支著臉,懶洋洋的喝著冰涼的酸梅湯,身旁是蝴蝶君,浮光掠影裡頭很安靜,沒有說話的聲音。


「嗯?」蝴蝶君正在發呆,一聽到公孫月叫他,立刻堆滿笑容、討好的坐到了公孫月的身旁,等待心愛的人開口說話。

「我常常會想,眼睛的顏色不一樣,是不是看到的世界也不一樣呢?」公孫月看著飛舞的蝴蝶,淡淡開口。

「耶?」蝴蝶君顯然不太能進入狀況。

公孫月似乎對自己提出的問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而微微的臉紅了,纖細卻有力的手輕輕碰了一下嘴唇,好像有點後悔提出這樣的問題來。

「阿月的意思是不是說,因為我們眼睛顏色不一樣,所以看到的世界也不一樣呢?」蝴蝶君指了指自己異色的眼瞳,好奇的問:「可是阿月,我的眼睛兩隻都不一樣喔,如果照你這麼說的話,那我看到的就有兩個世界了。」

「……」公孫月尷尬的瞪了蝴蝶君一眼,然後負氣的背轉過身去,大口灌了一大杯酸梅湯,然後因為喝得太急,還有點嗆到。

「阿月阿月小心一點……」蝴蝶君慌張的拍了拍公孫月的背幫她順氣。

「我只是問問而已!!」公孫月拍開蝴蝶君的手。臉上還帶有一點點淡淡的紅。

「你以前也問過其他人嗎?」蝴蝶君好奇的問。

「……有啊。」公孫月悶悶的回答:「大哥不理我,二哥說他很忙,三哥說大概吧,五弟說如果真的那樣,那他就多很多題材可以寫東西。」那些一點都不浪漫的傢伙!

「嗯嗯。」蝴蝶君了然的點點頭,果然很符合那些人的回答方式。

「可是你不覺得應該就是這樣嗎?」公孫月抬起頭來,認真的看著蝴蝶君:「眼睛的顏色不一樣,看到的世界如果不一樣,也是很正常的吧?而且,如果大家看到的東西都不一樣,那不是很有趣嗎?」

「我不知道耶。」蝴蝶君認真的想了想:「可是,如果不一樣的眼睛顏色就可以看到不一樣的世界,那我應該可以看到兩個不一樣的世界吧?但是我看到的世界還是一個啊。」

「但是顏色一定不一樣的吧!」公孫月捧住蝴蝶君的臉,神色溫柔而堅定:「我看到的世界的顏色,跟你看到的,絕對是不一樣的吧!……在蝴蝶君的眼中,世界是什麼顏色的呢?你看到的,又是些什麼東西呢?」

「黃金色?」蝴蝶君愣愣的回答。

然後公孫月恨恨的一腳踹開蝴蝶君,後者在地上連打了三個滾,好不容易才爬起來。

「我說過你不要每天都在想黃金!」氣死人了!男人就是這樣嗎?一點都不能浪漫!難得她心情好想要耍文藝耶!居然一點都不配合!

「可是這積習難改嘛───」蝴蝶君委屈的嘀咕。他要錢的習慣已經累積了十幾年,臨時說到要改怎麼可能改得過來?而且金錢是最不會拋棄他、最不會離他而去的東西;多少個夜晚他做惡夢醒來,看見陰川不變的黃金在月光下閃耀熟悉的光芒,他才能安心的重新入睡。

「……」公孫月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你的世界,除了黃金之外就沒有其他的東西?」

「還有阿月!」蝴蝶君立刻回答,然後隨即害羞的捧著臉頰笑了起來:「可是阿月願意跟我在一起的幸福實在太過了,到現在我還不相信是真的,實在是太幸福了,我真的可以擁有這麼多幸福嗎?」

「你絕對不是在作夢,放心吧。」公孫月呼了一口氣,扯開淡淡的微笑;或許從別人的眼光來看,蝴蝶君是被她玩弄在指掌之間吧!可是就她自己來說,能夠擁有一個蝴蝶君這樣單純而直接的愛又何嘗不是一個救贖?蘭漪曾經說很羨慕能夠有一個蝴蝶君這樣愛她,但是蘭漪又知道多少呢?所謂的羨慕,是指有一個隨叫隨到的僕人,還是有一個不顧一切就是單純愛她的男人?她自己認為是後者,但是別人的想法呢?

「阿月,那妳呢?」蝴蝶君忽然說:「妳看到的世界顏色是怎麼樣呢?」睜大眼睛等著回答,蝴蝶君似乎很認真的期待公孫月的回答。

「啊,我的啊……」沒想到蝴蝶君會反問,公孫月愣了一下。

「嗯。」

「……」公孫月歪了歪頭,淡淡的笑:「紅色的。」

「咦?紅色的?」蝴蝶君詫異的叫了起來:「那那、那我看在阿月的眼中也是紅色的囉?我這麼帥氣的臉蛋也是紅色的嗎?」

「你全身上下都是紅的吧。」公孫月無奈的回答:「我說的是在想像中的世界啦……」

「想像中的世界?」蝴蝶君一愣,然後點點頭:「那,我的是黑色的哦,阿月。」

「黑色的?」公孫月訝異而有些憤怒的瞇起了眼睛。對啊,她的蝴蝶曾經有這麼一段憂傷的過去,會認為這個世界是悲慘而不可信任的也是情有可原的吧!那時候寇刀帶回家的那個小小孩子,到底是用什麼心情看著眼前的世界的呢?到底寇刀又是怎麼將蝴蝶君帶出那樣陰影的呢?那麼溫柔憂鬱的寇刀,到底用了什麼方法,讓蝴蝶君變成如今這般模樣的呢?過去的蝴蝶君,一定是個憂鬱滿身的孩子吧!(雖然說現在這樣是看不太出來……)

「……不,還有其他顏色吧,」蝴蝶君低下頭去,認真的思索起來:「寇刀的顏色、華容的顏色、黃金的顏色、阿月的顏色……顏色很多很多……所以不只是黑色,可是以前是黑色的吧!」誰都割捨不掉,誰都放棄不了;所以,全部都放在一起,全部都是喜歡、最喜歡。

「你很喜歡寇刀,對不對?」公孫月溫柔的笑起來,她的蝴蝶好傻,好可愛,好單純;碰到對自己好的人就會把對方牢牢記住,就算被拋棄了,也不知道要去怨恨,也不知道要去憎恨別人,她的蝴蝶就是這樣的人,不知道怨恨、不知道那些醜陋的情感,只知道原諒、只知道喜愛、只知道認真的去愛;過去那些難過的記憶都在,蝴蝶君卻選擇擁抱溫柔而甜美的記憶,只把傷痕埋在自己心底,寧可自己痛也不願意去傷害他人……怎麼可以有人這麼純潔呢?怎麼這樣的人做的卻是最不需要這些情感的殺手呢?她的蝴蝶這麼矛盾卻又這麼協調的把這些情感都放在身上了,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

「我也很喜歡阿月哦!」蝴蝶君好像怕公孫月誤會,大聲的澄清。

「我知道我知道,而且是最喜歡,對不對?」公孫月高興的笑了起來,然後又拿起一杯酸梅湯,遞給蝴蝶君:「喏。」

「對!!」蝴蝶君快樂的、大聲的回答,然後接過那杯酸梅湯一口氣喝下去,露出滿足的笑容。

從蝴蝶君眼中所看出去的天空,說不定比任何人都還要藍、還要亮吧!

公孫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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