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凜冬將至

　　半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土方看起來不情願，但似乎也很快就適應了變成貓的生活，偶爾銀時出門的時候，會看到土方趴在某戶人家的牆上曬太陽，瞇著眼睛睡得很舒服的樣子，或者和其他家貓野貓喵喵叫著聊天的樣子，看得銀時幾乎都要嫉妒起那些貓來了。因為貓和人沒有辦法用語言溝通，所以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好好的和土方說上話了，雖然土方還是人的時候他們就不怎麼說話，可是那時候他可以逗土方講話，看他彆扭害羞的樣子；現在土方變成一隻貓，雖然會在他腿上睡午覺、雖然會在他腳邊磨蹭、雖然會用尾巴捲著他的手臂玩，可是卻連話都沒辦法講了啊！


　　「唉，我說十四，你什麼時候才要恢復原狀呢？」不知不覺家裡的某一個角落已經被山崎送來的貓咪用品給佔滿了，銀時拿著毛茸茸的逗貓棒在土方面前甩來甩去企圖逗他撲上來咬，一旁土方用「你這個幼稚鬼」的眼神看著他；自從曾經克制不住撲上去一次之後，土方似乎對逗貓棒有了免疫力，即使逗貓棒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也可以不為所動。

　　土方甩了甩頭看著窗外似乎在等人，脖子上金色的美乃滋鈴鐺發出輕輕的鏘啷聲，銀時放下逗貓棒伸手搖了搖那個鈴鐺，然後被土方瞪了一眼；那個鈴鐺是山崎做的，江戶地區的衛生署有規定，寵物必須在身上掛識別證，否則就會當作野生動物抓進衛生所裡，為了土方的安全，山崎左勸右說，苦苦哀求了大概半天的時間，土方才不甘不願的讓山崎把那個掛著美乃滋形狀鈴鐺的項圈掛到脖子上。

　　坦白說那真是一個設計得非常漂亮的項圈。黑色柔軟的真皮，精緻的美乃滋鈴鐺其實是內附資料晶片的裝飾品，會隨著土方的動作而發生小小清脆的聲音，像夏天時候掛在走廊上的玻璃風鈴一樣，很悅耳，很溫柔。

　　銀時有時候會看到土方坐在角落用前爪撥美乃滋鈴鐺玩的樣子，似乎也很喜歡那個項圈；那種時候他通常都會走上前去抱起土方，故意打斷他玩鈴鐺的時間──嗯這絕對不是嫉妒嘛，想他阿銀一個大叔了，怎麼可能會因為土方喜歡吉米做的鈴鐺就故意要幼稚到不想看土方玩鈴鐺的樣子呢？

　　銀時還想繼續玩土方的鈴鐺，卻被土方用貓爪子拍了開。聳聳肩銀時慢慢爬回原本坐著的地方，不屈不饒的抓起逗猫棒繼續逗土方玩，於是又回到第一段描寫的畫面，只是這次土方乾脆扭過頭去抓癢了。

　　在土方別過頭去，用後腳抓抓耳朵的時候，銀時才注意到他尾巴上捲了一隻原子筆，不知道是在玩還是要做什麼。

　　然後山崎又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竄出來，輕輕巧巧地跳在土方面前。

　　「副長。」

　　「喵。」土方伸出爪子拍了拍山崎手裡的文件，要他把文件放到地上，然後用尾巴很不熟練的捲著筆，開始寫起字來。

　　「啊。」說得也是，這樣就能溝通了，之前怎麼都沒有想到？銀時看著貓咪土方用很認真的表情、很艱難的寫著字的樣子，忽然有一點淡淡的心疼；即使變成了貓咪，還是拼了命不想放下真選組嗎？我以為變成貓的時候你至少可以好好休息的，結果並不是那樣嗎？

　　「你找到藥的製造者了？真的嗎？副長！」山崎瞪大眼睛，聲音一下子高了起來。

　　「喵。」土方生氣的用眼神瞪著山崎要他安靜，畢竟用尾巴捲著筆寫字困難度很高，寫出來的字雖然勉強能看懂卻是歪七扭八，像剛剛在學寫字的孩子的字跡一樣。

　　「他也被變成貓了……？」山崎的表情變得凝重：「副長，你有辦法把他帶過來嗎？嗯，嗯嗯……好，那麼三天後下午三點我會到這裡來，那之前我們會準備好藥理實驗室，嗯，副長，就拜託你了。」

　　土方如釋重負的放下筆呼了一口氣，看山崎匆忙的從窗戶跳了出去，想必是去告知近藤這個消息了；銀時伸出手把土方撈到懷裡，輕輕摸著他滑如絲綢的毛皮，心情有一點點複雜。

　　「咪嗚？」土方抬起頭來看著他。

　　「雖然熱心工作很好，可是十四啊，你不覺得自己太辛苦了嗎？你已經做得很好、很多了呢。」懷裡那個小小的身體暖暖的，黑色短毛因為被整理得很乾淨，有種好像會反光的錯覺；貼著他的手臂的身體信任似的很放鬆，像乖巧的布偶。土方低下頭動了動耳朵，銀時看不出他的情緒反應，只是輕輕嘆息，溫柔的撫摸土方的腦袋；小貓的頭小小的，只夠他一個掌心那麼大，安靜而柔順的模樣非常乖巧，卻不是他想要擁抱的那個身體。

　　明明互相貼近，卻感到那麼寂寞。




　　
　　三天後，土方一大早就不見了，起床沒看見貓影的銀時在客廳裡一邊嚼著草莓蛋糕一邊翻著JUMP等待，心想土方不知道會用什麼辦法把那個也變成貓的科學家帶回來？

　　接近中午的時候土方才回來，嘴裡拖著一隻比他大概大上兩倍的灰色斑點貓，斑點貓身上傷痕累累，土方身上也多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傷口，銀時啞然失笑，看來土方還是習慣用他最習慣的老方法把人家給「請」了過來。

　　「毛都打得亂糟糟的了。」銀時起身摸了摸土方的頭，伸手接過那隻看起來奄奄一息的斑點貓關進籠子裡：「你這樣等一下吉米過來看到又要大叫了，這個人不願意過來嗎？看你們打成這樣。」

　　土方坐了下來梳毛，很驕傲的哼了一聲。明明就無法溝通，可是銀時卻有一種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的錯覺。

　　「我說十四，你該不會是根本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打人家吧？」拿起梳子輕輕幫土方把亂七八糟的毛給梳平，免得等一下山崎來的時候又要渣呼著說他這個土方的情人都沒有好好善待他們真選組的副長什麼的，銀時忽然覺得自己真悲慘，愛上一個土方卻招惹了一票流氓警察，到底是招誰惹誰呢這是……

　　「喵凹。」土方很不高興的用尾巴拍拍地板，一臉自己幹的事情就沒錯的樣子讓銀時看得哭笑不得；一定是那樣吧，被變成貓的鬱悶全都發洩在這個倒楣的科學家身上，對方應該不至於傻到拒絕這個可以變回人類的機會，但是土方還是不管人家的意願就先痛揍了對方一頓，雖然以他們的體型來說，土方贏得還算是漂亮，但是對方是個坐實驗室的科學家啊，說起來還是土方欺負人。

　　「你這個流氓警察……流氓貓。」伸手輕輕戳了戳土方，在被咬之前銀時決定先去拿一點清水和食物過來給那隻斑點貓吃；在外面當野貓的日子想必不太好過，那隻斑點貓都餓得看得見肋骨了。

　　一直到山崎出現以前，土方都在籠子旁寸步不離的守著，科學家變成的斑點貓吃過飯之後看起來稍微有點力氣，偶爾會試探性的對土方喵個幾聲，而土方總是很不耐煩的回答他；三點的時候，山崎帶著近藤和沖田走了進來，土方對他們叫了幾聲。

　　「副長，就是這隻貓嗎？」山崎在籠子前蹲了下來，然後皺起眉頭：「呃，怎麼會傷成這樣？」

　　「你們家副長打的。」銀時回答，而山崎聽了也只是點點頭，伸手進籠子裡安慰性的拍了那隻斑點貓兩下。

　　「阿年，你變成這樣好可愛哦。」近藤抱起土方，用長了鬍渣的臉蹭蹭土方的貓肚子，土方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卻只是扭來扭去，沒有抗議也沒有攻擊，任近藤在他肚子上磨蹭，而沖田則是抓著土方的尾巴甩來甩去，看起來很像想要把那尾巴給拔下來一樣。

　　「好了好了，不是說要去那個什麼實驗室嗎？」銀時一把搶回土方抱在懷裡，催促道：「走吧，我也要跟去。」什麼嘛，他每次想摸土方肚子的時候就會被抓，土方偏心得太過分了，近藤就可以，為什麼他就不行啊？

　　「老闆你也要跟著去嗎？這是我們真選組的勤務吧。」沖田一邊甩著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的小型火箭炮，一邊嚼著口香糖：「一般市民只要好好的呆在家裡讓我們保護就好啦。」

　　「怎麼說我也是土方的這個嘛，」銀時左手抱著貓，右手比出了小指：「所以我怎麼可以讓我親愛的自己去冒險犯難呢？」土方一聽就狠狠的咬了銀時一口，在他原本就已經佈滿貓抓爪痕的手臂上又咬出好幾個血洞，不過銀時完全不在意，依然堅持他就是土方的「那個」。

　　「我怎麼聽都很生氣呀，到底是為什麼呢？」沖田吹出了一個粉紅色的大泡泡，一邊用大砲敲了感動到哭出來的近藤一下：「我說近藤啊，你到底是因為什麼而哭出來啊？」

　　「有你這麼關心阿年，我也覺得滿意了。」近藤一邊抽抽噎噎的抽著鼻子，一邊拍了拍銀時的肩膀：「好！那你就跟著我們一起走吧！」

　　「我就說近藤老大你不要什麼都好啦──」沖田扛著大砲，看起來不甘不願的跟著近藤走了，而銀時抱著土方後面跟著提著貓籠子的山崎也跟了上去。

　　不知道是從哪裡借來的藥理實驗室很大，而且設備齊全，那個科學家變成的斑點貓進到實驗室之後似乎終於提起精神，開始忙著到處找藥品，就調配了起來；期間需要溝通的時候，就用沖田帶來，據說本來是玩碟仙用的寫著五十音的白紙來講話。

　　土方從頭到尾都在實驗室門口走來走去，豎著尾巴警戒著；銀時蹲在門口托著下巴，看土方走來走去的樣子，偶爾還伸手抓那條長長的尾巴，雖然每次都被土方氣得甩開，可是他還是很樂此不疲的玩著土方的尾巴。

　　解藥做得很快，三個小時之後就做好了；科學家首先在自己身上倒了一點，白煙冒出後，原本站著貓的地方變成站著一個中年禿頂的胖大叔，而且沒有穿衣服。

　　「成功了呢。」沖田還是嚼著口香糖：「……不過大叔，你還是變成貓比較可愛。」

　　「總悟！不可以這麼沒禮貌！」近藤接過隊員遞上的外套遞給科學家，伸手接過另一罐解藥，沒說其實他也這麼贊同，變成貓的科學家大叔真的比較可愛。

　　倒上解藥之後土方也接著恢復了原狀，銀時本來蹲在一旁等著看土方變回原狀之後光溜溜的樣子，卻馬上就被山崎拿出來的真選組制服給撲滅了妄想。

　　「我說你，平常都帶著什麼啊。」眼看土方三兩下就把整套制服穿好，銀時哀怨的在地板上畫著圈圈：「連整套制服都帶在身上，你是小叮噹嗎你帶著四次元空間袋嗎？」

　　「既然是帶人家來製作解藥，我帶著制服不是很正常的嗎？老闆你這個心懷邪念的人。」山崎狠瞪著那個一臉失望的下流大叔，拼命克制自己拿出刀往他身上戳的衝動。

　　「別管那傢伙了！」山崎準備的東西裡居然包含香菸，土方點起了一根菸抽著，好不容易變回人似乎讓他感到很高興，折著手指發出劈啪的聲音，非常振奮的走了出去：「你們該做的事情都做了吧，我們殺去他們的總部！」

　　「副長！你慢點啊！不要自己殺過去……」山崎追著土方走了出去，沖田扛著大炮也跑了出去，近藤一邊叫著你們不要亂來一邊也追了出去，很快整個實驗室就只剩下銀時和那個科學家大叔了。

　　「大叔，你打算怎麼辦？」銀時撿起那個被土方扔在地板上，現在看起來孤零零的美乃滋項圈，站起身來拍拍膝蓋，搖搖晃晃的往門外走去：「阿銀我啊，要準備回家了，被親愛的拋棄的感覺真難過呢，連公務都不讓我幫忙啊……」

　　「真選組需要汙點證人，所以我會先去真選組。」科學家大叔收起那些瓶瓶罐罐也跟著銀時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