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凜冬將至

畢竟雖然都是這種年代了，同性戀老早就不稀奇了，可是他跟哥哥何魯西的狀況，嗯，還是，多少有點那個。不然也不用大老遠逃離家鄉斐揚，跑到普隆德拉來了。

又是同性戀，又是親兄弟，聖荷西真的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有煩惱這種事情的一天。

「索緒爾，薔薇拿去衝。」笑吟吟的那個遊俠，他的親哥哥、他的親密愛人，何魯西拿著剛剛從機械工廠打回來的薔薇盾，遞給那個也笑吟吟的聖殿十字軍。

「謝謝副會長。」抱著兩個薔薇盾，索緒爾笑得很開心。

「哥，你不要太寵他！」看不下去，真的看不下去！聖荷西皺著眉頭走上前，不太高興的開口。怎麼可以這麼寵，這樣要是把這傢伙寵壞了、寵成無法無天的年輕人怎麼辦？他當初收他進公會是要磨練這小子，不是要讓他變得驕縱。

「唉呀，要擋MVP、還要帶小朋友，肉盾裝備用得好一點不是很正常嗎？」時間磨損了很多東西，眼角已經有些皺紋的何魯西伸手想拍拍索緒爾的頭，卻發現自己身高不夠，正想改拍肩膀時，索緒爾笑吟吟的壓低了身子，惹得何魯西又笑了起來。

「索緒爾！誰准你拍馬屁！」什麼奸險狡猾的死小孩！什麼不會拍馬屁最會！聖荷西狠狠的瞪了索緒爾一眼。

「你欠揍！」聖荷西一點也不想看旁邊笑出聲音的何魯西。自從帶索緒爾回公會以後，何魯西嘴上說著「這可是你第一個帶回來的騎士欸當然要好好照顧」，手上也毫不客氣的塞這個給那個，盔甲鞋子披肩盾牌長槍像是不要錢一樣的塞進索緒爾懷裡，他們兩個是很開心，聖荷西倒是覺得很頭痛。

寵壞了是要怎麼辦！

「我欠的是錢！會長這個薔薇多少錢？」索緒爾抱著薔薇盾，笑得心滿意足的看著聖荷西。肉盾需要的是裝備，當初聖荷西之所以會考慮收索緒爾，就是因為自己公會裡沒有一個以防禦為主的皇家禁衛隊，又不好老是麻煩同盟公會的古絲貝莉。雖然那樣嬌怯怯的女孩子站在戰場上時完全不負騎士世家出身的風範，但總不能每次要出團什麼的都要請對方幫忙……有個可以隨叫隨到的人，會比拜託同盟公會的人來得方便。

只是，出乎聖荷西意料之外的，這個他原本以為成不了大器的輕浮男孩，居然咬牙忍受了他的訓練，他近乎不近人情的苛求，從十字軍時代開始，就是個不錯的前導肉盾，不但技術進步，心理素質也讓聖荷西相當滿意。一個以防禦為主的皇家禁衛軍，若是不能冷靜沉穩的擋在最前面，很容易使得後方隊伍潰散；相反來說，若是肉盾守得住前方，後方就有足夠的時間整隊攻擊，整體而嚴整隊就會立於不敗之地。

而那個他從未問過他的過去、也從不知道他在那個上午以前究竟為什麼整夜沒睡、為什麼不會騎鳥的索緒爾，總是嬉笑著接受聖荷西的訓練與磨練（雖然有時候會因為太痛苦而笑得有點猙獰），即使累得趴下了，也會靜靜趴著用小小的聲音哼歌。

聖荷西沒問過那是哪裡的歌，縱然那個小調有些荒腔走板。每個人都有他們自己的秘密，沒有必要什麼都知道。

所以他開始替索緒爾整裝。一個好的騎士，除了技術和心裡建設以外，最重要也最現實的，還是要有一套好裝備。但是好的裝備並不容易弄到，除了要裝備本身以外，還要衝裝……大鋁是個問題。而且索緒爾窮得一清二白，有時候身上甚至連吃飯的錢都沒有，更別說買裝備衝裝的錢了。

於是聖荷西和索緒爾之間，開始了一種很詭異的借貸關係。

聖荷西買裝備、買大鋁，給索緒爾的時候，一律照市場物價，算做「借」給他。還債的方法則是聽候聖荷西差遣，打MVP或是刷道館得到了寶物，也要回來交給聖荷西。

對於這種方法，索緒爾答應得非常痛快，並且看起來完全不打算還清的樣子。對於聖荷西要他帶練、當盾、做雜物甚至跑腿、把打回來的東西上繳，索緒爾也總沒有第二句話，說給就給，甚至一點不藏私的全部交上去，然後讓聖荷西把要給他的再發下來。

除此之外，索緒爾也把當初在賭場裡的氣魄給帶到衝裝上，生命鍊結眼睛不眨的沒有+7就炸也罷，連薔薇盾牌這種並不好打、市場上一個可以賣到四百多萬的盾牌，也是說炸就炸，並且炸得雲淡風輕，毫不在意。每次看索緒爾笑著回來「報告」今天又炸掉了幾面盾，聖荷西就想拿雙手劍砍死這個浪費錢的死小子。

「兩個薔薇盾牌八百萬。」

「哇所以我又欠了八百萬。」索緒爾笑著聳了聳肩，轉身準備去開倉庫拿大鋁。

「你虱多不癢債多不愁了啊你。」什麼沒皮條的死小孩，現在年輕人都這樣嗎。

「會長英明。」索緒爾哈哈一笑。

我一直一直欠你錢的話，就一直一直不用離開了，對吧。

即使死去，也不會沒有人記得我，也有人可以認領我、帶走我。我不再只是一個名字、甚至不是一個無名屍，不只是「索緒爾」，而是和其他人有了深刻連結的「索緒爾」。

這些錢，請一直一直讓我欠下去，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