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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是今天在考古實驗室的時候想到的。


室友A忙著打報告,室友B和C為了暑假去印尼當慈濟海外志工所以聽說明會去了(聽說不去就不能去海外志工的樣子),我一個人在房間很無聊,所以就出發去學校的考古實驗室洗陶片和玉器去了。

考古實驗室,老師是這麼叫的所以我就跟著叫,其實就是把我們從田野裡表土採集的東西洗乾淨分類的地方,美其名考古,我都說那是在做資源回收,一兩千年前的資源讓我們來回收XD

可是一邊洗,我就一邊覺得,考古真是一門浪漫的學問;那些破掉的陶片和玉片已經在那個地方等待了幾百幾千年,就為了在某一個瞬間和某一雙手相遇,從他們被做出來的那一瞬間,就注定了要和某個人相遇,不管是什麼形式。

曾經撫摸過你們的手,現在已經不在了;曾經用你們盛裝飲食的人,已經不在了;曾經拿著你們敲打你們曾經用過什麼樣心情將你們成型或丟棄的那些人們,他們都已經消逝在很遠很遠的時空之外,再也不會回來了。

可是你們都還在,而且,為了和某個人相遇,你們都還在。當某一雙手把你們從土壤裡撿拾起來的時候,你們之間命運的那一條線就緊緊的相連,那是累世以來的緣分,注定你們在某個時空下相遇。即使撿拾起來以後可能會丟掉也沒有關係,因為不管是多麼微小的相遇,都會刻印在生命的歷程中,且難以忘懷。

看著那些東西,那些和我們有緣分的東西,那些被我們從土壤裡撿拾起來,且細心清洗過的東西,你們會在這個空間相遇,都是緣分。

對著陶把手和玉片,你總是會想問「你們當初,是被製造用來做什麼的呢?」

就算問了也不會得到回答,但是當你手拿著它們輕輕撫摸輕輕沖洗的時候,就覺得它們好像在與你對話,好像要對你說些什麼一樣。你想起貼在考古實驗室裡的剪報,說台大人類學館的卑南文物要送回史前館的時候宋文薰教授哭了,那個你只有在課本上看過他名字的教授眼眶泛紅,說「以後會去史前館看它們...」原本你只是感動,感動一個學者如此寶貝他發現的這些文物;可是當你看著考古實驗室裡的文物累積得越來越多,你忽然驚覺宋文薰教授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可能有多心如刀割。那是他無數次對話過的文物,他研究得比你這個毛頭小子還要透徹,他和它們對話的深度,一定遠遠超過你,所以他對它們的感情也一定遠遠超過你。

要把無數個日子裡捧在手心上對話的文物送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那樣的傷心該有多痛?再也不能想到的時候就去看一看,不高興的時候就去摸一摸,再也不能了,那樣該有多傷心?多難過?人類學家都是浪漫的,且浪漫得近乎笨拙,要送走那一批當初急急搶救的文物,是不是會覺得難過傷心?會擔心它們在博物館的玻璃櫥窗裡變得越來越陌生,變得不熟悉。縱然還可以搭車去看,可是它們已經不是它們,已經不是捧在手心裡的那些「它們」。

因為冷氣的關係實驗室裡總是有嗡嗡聲,可是你寧可相信,這是那些文物們在偷偷對話,互相討論的聲音。你相信它們總有一天會對你說出它們的歷史它們的生命,用它們的身軀和姿態,告訴你,千百年以前,它們是這樣的。

總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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