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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一開始,真的沒有打算進展到這個地步的。

  翡冷翠看著眼前漲紅了臉的女孩子,覺得背脊的地方緩緩流下一滴冷汗。

  女孩子的名字叫做貝利露,有個哥哥叫做札伊特,而那個札伊特先生,就是害他失戀的最大元兇,也就是他曾經喜歡過的那個人,拉維里的現任情人。

  而那個札伊特捧在手心當寶貝,捧著怕摔了含著怕化了的寶貝妹妹,現在紅著一張只有巴掌那麼大……不,或許再更小一點的臉,含羞帶怯還咬著牙對他說「我喜歡你」……

  上帝啊,如果你是個愛開玩笑的人,就快點跳出來對我說「這是整人大爆笑!你剛剛的表情已經被錄下來了!」吧……

  不過很遺憾,似乎這不是上帝的玩笑,面前的女孩子似乎也完全不是開玩笑的,告白完了以後雖然很害羞,卻抬起頭來直視著他,帶著期盼的眼神的確會讓人感到飄飄然,畢竟能夠被率直的目光愛慕,只要是人都會覺得幸福而且很想答應的吧。

  問題是,對方小他整整十歲,現在正是青春可愛的十五歲,連胸部都才剛剛開始發育的年齡……翡冷翠!你再怎麼禽獸也沒有對未成年少女出手的藉口吧!這分明是犯罪啊!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冷靜下來想想,難道是從因為哥哥有了情人而傷心的哭泣起來,他唱著奇怪的歌去安慰人家的那個時候嗎?但那時候自己分明也在失戀中,還很痛苦的,所以表情應該也很扭曲……仔細想想,扭曲的臉唱著奇怪的歌的確是很引人發笑,但是不太可能因為那種詭異的表情就喜歡上的吧……

  「那個……」翡冷翠艱澀的開了口,看著眼前目光閃閃發亮的女孩子,粉紅色頭髮剪得短短的飄在臉頰邊,和紅紅的蘋果臉相得益彰,還有那身粉紅色的神官服,整個人看起來就像玫瑰花花苞一樣,那麼精緻可愛……

  對,玫瑰花的花苞!人家還是花苞!不是盛開的鮮花!還沒有開啊!還是花苞啊!要是摘了那跟犯罪的無恥色狼有什麼兩樣!更何況人家的哥哥、自己的學長、那個討厭的情敵要是知道自己誘拐了他的寶貝妹妹,沒準會被二連捅成蜂窩,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何必要幹呢對不對呀翡冷翠呵呵呵……

  「我說呀……」翡冷翠吞了吞口水。

  「嗯?」貝利露看著眼前的男人,等待著他的回答。

  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的呢?是不是從知道哥哥有了情人的那時候開始呢?那時候的自己,因為孩子氣的獨占慾而難過得哭了出來,同樣失戀的這個人卻拿著魯特琴,唱著奇怪的曲子逗自己開心,即使那時候因為傷心而對他不理不睬,翡冷翠卻依然笑著唱歌,並在別人好奇過來詢問的時候用「因為妹妹被我唱的歌感動啦所以哭了出來誰像你們這幫藝術白痴啊」這個藉口把人趕開……

  雖然總是輕浮的笑著,卻是個很溫柔的人啊。

  那個溫柔的人,總是說著自己是海與風的兒子對自己過去絕口不提的人,偶爾會露出寂寞眼神看著天空的人,偷偷的用柔軟的歌聲進駐自己心底,戴著回憶帽的詩人總是小丑一樣逗大家開心,咬著花朵的嘴唇總是會說出像是開玩笑的鼓勵話語,好像他本來就知道該在什麼時候說出那些話一樣,即使被鼓勵的人好像沒有在聽,甚至擺出不理不睬的態度,他也是用著有點輕浮的微笑和圓滑的話語繼續著看不太出來的安慰。

  為什麼要做這樣子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她記得自己曾經這樣問過他。

  而那時候翡冷翠只是淡淡的笑了,他說歌曲不是為了被誰聽見而誕生的,歌曲的出現,只是因為想要唱所以就唱了而出現的,只是一種對虛空拋擲的聲音,而那樣的聲音若能夠有回應非常幸運,但若沒有回應,就是應該的。

  「所以,安慰的話語和歌曲拋入了虛空之中,若能夠安慰到別人話那就是中了頭彩,若沒有的話,那麼就當作是唱著練習曲,不是也很不錯嗎?反正,詩人就是生來要歌唱的啊。」那時候的翡冷翠彈了彈回憶帽子的帽沿,笑得很灑脫。

  愛情怎麼開始的並不是那麼重要,也許只是很多個偶然加疊在一起,某一天突然就讓人發覺了自己的喜歡。

  「……你現在還小,才會覺得我不錯吧。」翡冷翠壓低了帽沿遮掩被可愛女孩子告白其實很開心的表情,猶豫著開口:「長大以後,會遇到更多很棒的男人的,到時候你就會覺得詩人實在不是個談戀愛的好對象了,可愛的女孩子總是要被帥氣的男人保護著的,護花使者我這個柔弱的詩人實在擔當不來,不是嗎?」

  「……你覺得我喜歡你是因為我年紀還小?」貝利露露出了受傷的表情,聲音裡也帶著挫折的感覺,而翡冷翠看著地板,不知道該怎麼對女孩解釋他複雜的心情。

  這樣的女孩,該是獲得幸福的。翡冷翠會很願意笑著看女孩得到幸福、成為備受寵愛而盛開的嬌豔花朵,但他並不能確認自己是否有給予這種幸福的資格。不被祝福的出生、不被需要的拋棄,他並不能保證自己是否有掌握幸福並且給予的能力。或許也是因為如此,即使有了喜歡的人他也能夠很快放棄,縱然心會痛會難過,但是比起不確定自己是否能給對方幸福,他寧願眼睜睜看著喜歡的人在其他人得到幸福。

  但是現在有個好可愛好可愛的女孩子,將自己的幸福送了上來,用真摯的眼神看著他,希望他可以掌握、希望他可以給予。

  ──我真的有那樣的能力嗎?翡冷翠看著地板,不去想女孩臉上可能是怎樣的表情。

  「我只是覺得你還小,不用這麼……」

  「誰還小,我十五歲了!」貝利露打斷翡冷翠的話,聲音裡有著急躁和憤怒。

  「我二十五了。」翡冷翠盡量平靜的開口:「大你十歲,手無縛雞之力,除了唱歌之外什麼也不會,只是個詩人。」

  「所以我就不應該喜歡你嗎?」女孩的聲音帶了點哭音,翡冷翠低著頭像是做錯了事。可以的話他並不想傷害這樣的女孩,更不想讓她哭泣,可是,可是……

  「妳還……」翡冷翠艱澀的開口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而幸好貝利露並沒有等他說完的耐性。

  「我未成年所以不可以,也就是說我成年以後就可以了嗎?」

  「……蛤?」等一下,他哪時候這樣說了?翡冷翠抬起頭來,看到女孩紅著眼睛和臉頰,用絕對不會放棄(或者你給我記住)的神情瞪著他看,那種堅決和堅定看得他忽然一陣毛骨悚然,腦海裡浮現了被蛇盯著看的青蛙的畫面,雖然他本人覺得貝利露應該是朵玫瑰花而不是條咬人痛得要命的黑蛇……

  「我明白了。」貝利露擦了擦眼淚反而平靜下來:「我會等。」

  不是那個意思吧,我不是那個意思,等等你理解的跟我想講的怎麼好像哪裡有落差,是我的表達能力有問題嗎?還是中間哪個環節出了差錯?翡冷翠目瞪口呆的看著女孩優雅的整理儀容以後對他微笑起來的模樣,那些想說的話突然都像魚刺一樣,卡在了喉嚨裡,怎樣也講不出來。

  直到貝利露轉身離去,走得看不見人影以後,翡冷翠仍然像是中了石化術一樣,傻傻的呆在原地,連被路過的公會其他人偷打了好幾下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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