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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個紛亂的年代,國家林立,戰爭四起……

  在那樣的年代裡,有種既廣為人知,同時也神秘莫測的職業存在;他們製造殺人兵器,也製造救命工具,他們所做的器物,被人們稱為「人形」,而那些製造人形的人,便被人們以畏懼的心,稱作──

  人形師。


  時序進入夏天,天氣慢慢變熱,白天也拉長了許多。

  在夏季來臨時,青月會縮短工作的時間,花更多時間在捧著飲料發呆上。

  夏天的青月,虛無飄渺得好像隨時都會消失;少年細瘦的身體慢慢成長,眼底的寂寞與濃烈的情感卻與時俱增。

  有時候白銀會想,青月是否有一天會被自己眼底的感情吞噬,進而被心火焚燒致死?

  人形師是很寂寞的,也許正因如此,許多人形都是寂寞的。

  白銀自己,也是如此寂寞的人形。

  有時候白銀會想,如果自己沒有情感的話就好了。

  如果沒有情感,就不會知道什麼是寂寞了。

  但是如果沒有情感的話,是不是真的就能夠得到心靈上的自由呢?

  站在青月身後看著夏天特有的風景,白銀淡淡的微笑起來。

  ──就因為他們會感到寂寞,所以,同時也能夠享受無邊無際的幸福吧。

  正想著自己該去做點什麼的白銀,忽然聽到門口傳來輕輕的聲響。

  於是他走到門口輕輕拉開了門,看到無月半邊眼鏡反射著太陽光芒,亮得好刺眼的站在門口。

  「白銀,青月在不在?」無月問。

  白銀第一次聽到無月的聲音這麼認真而嚴肅。

  「主人在。請進,無月先生。」白銀退後一步請無月進門。

  「請你去通報。」無月說。

  白銀轉身的時候看到晚春踏進門來,向來像是做著夢一般美麗的臉龐上帶點無奈的刻痕,這是白銀第一次看到晚春露出這種表情。

  也許是很重大的事件。白銀想。




  五分鐘後,青月捧著一杯冷茶坐在客廳裡搖晃著搖椅,面無表情的看著無月。

  「他是、這麼說的?」青月問。

  「……是。」無月拿下眼鏡擦了擦,無奈的戴回臉上。

  「他確定他真的要一個沒有慕主功能,白話說就是沒有感情的人形?」青月微微提高聲音。

  「他是這麼說的。」無月皺著眉頭。

  「那你還敢來找我?願意賣這種人形的人形師不是很多嗎?」青月站起身來低低怒吼,白銀輕手輕腳的接過青月手上那杯冷茶擺到一旁,任由小主人將氣得發抖的手緊緊握住。

  「可是我知道只有你能治他!」無月抬起頭來,青色眼睛定定的看著青月,語調那麼鏗鏘:「這就是我來找你的理由!」

  「我說過了,我不要知道蜘蛛的資料!」

  「就任他把你的人形帶到賭場去?」無月一句話堵死了青月的怒吼。

  少年愣愣的站在客廳中,看著眼前神色沉穩的青年,忽然有一種從來不認識他的錯覺。

  他認識的無月,不是這麼冷漠殘忍的人。不應該、不應該是……

  「為什麼……」青月低喃,語氣苦澀。

  「對很多人來說,人形不是值得珍愛的物品。」無月別過頭去看著晚春,無奈苦笑:「你知道,他們沒有生命。」

  「但他們有靈魂!!!」青月激動的大喊。

  「有什麼用?很多人並不這麼想。」無月看著晚春,後者回給前者一個溫柔的微笑。

  「他們…他們並不只是工具啊……」青月頹喪的坐回椅子上,懊惱的用手支著額頭。

  白銀看著沉默下來的無月和青月,忽然很想上前去抱抱他們。

  是的,他們是沒有自由的人形。沒有過去、沒有未來、也被許多人認為沒有靈魂,更沒有選擇主人的自由;然而那沒有關係,白銀想。

  說人形因為不能選擇主人而沒有自由,不是很牽強嗎?被認為有自由的人們例如青月、例如無月,他們便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嗎?出生在人形之家的青月,就算他說他不想當人形師,又有可能嗎?如果因此而不幸,又該怎麼說呢?

  正這麼想著,晚春已經快了一步,走上前輕輕抱著青月嘆息。女性特有的柔軟嗓音用氣音嘆起氣來更是甜軟得讓人幾乎迷醉,白銀有點好笑的看著青月愣了一下之後從頭紅到腳尖,然後慌忙推開晚春的無措模樣。

  「我知道來找你是我對不起你,青月。」難得地,無月沒有對青月偶爾才出現的少年稚嫩反應多做評論,而是嚴肅的看著少年紅透了的臉:「可是,我真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粗魯的抹了把臉,從白銀手中拿起冷茶灌了下去,青月用力吐了一口大氣,神色忽然變得冷漠:「我會給他一個他想要的人形。」

  「青月……」無月從來沒有任何一刻像此刻一般良心不安。





  是的,他真誠地認為只有青月做出來的人形才能給那個蜘蛛教訓,卻在青月答應之後感到無端難受。

  他明白、他太明白。

  明白少年原本應該快樂的在父母的保護之下愉快嬉戲,明白少年的父親有多不負責任、明白拿著工具製作人形的少年心中有多麼苦澀、明白當少年沉思時流露出的寂寞有多深刻……

  他不應該!不應該要少年做出如此殘忍的人形、不應該對少年提出如此殘忍的要求!

  但是他能做出什麼決定?

  沒有。

  他甚至無法對少年說「那麼你就別再製作人形了」這種毫不負責任的話來。

  因為,人形是少年的世界,是少年的一切。

  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如果沒有了人形,他的人生、他的人生……會變得如何呢?

  不敢想像。

  「你把資料給我,一個禮拜以後再過來拿人形。」青月朝無月伸出了手,咬牙的語氣中帶有絕決的冰冷。

  讓一個少年原本柔軟的心變得殘忍,這是他要的結果嗎?

  縱然可能因此懲罰某人,但又有什麼意義呢?

  可是,已經來不及回頭了。



  於是無月伸出了手,將資料遞給青月。

  「我會給他,一個沒有心的人形。」青月說。
  而窗外朗朗晴空,飄過幾朵白雲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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