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大學生,沒有人沒有家聚經驗。


就算從來沒有到過現場,至少也會曾經被詢問過;直屬學長姐的選法每一個科系都不一樣,有些是在迎新宿營的時候抽籤,有些是按照座號排下去;這種交由命運決定的直屬學弟妹通常和學長姐的交情也很不一定,有些相敬如賓、有的如漆似膠、有的恍如陌路、有的狼狽為奸……呃不是,是擁有共同的革命情感。

例如燕子翔,雖然大家都以為他整天在校外登山,跟學妹的感情一定很不好,但是其實不然。意外的他和他的直屬學妹感情非常要好,特別是考試前夕的時候;大家都知道,燕子翔一碰到考試就要去拜生科系的韓慶祥,而且多半會拉著自己功課也不是很好的學妹一起去聽韓慶祥補習,互相交換筆記,一起被韓慶祥罵得狗血淋頭。

例如楚戈的傳奇,人發系在大愛裡頭算是男性比例非常稀少的一個科系,一個班級將近四十個人男學生卻不到十個,但他們這一系從剛開始創系至今,從來沒有抽到任何一個學妹;別說是因為座號,人發系抽學弟妹的習慣是在迎新宿營的時候由學長姐像抽獎一樣去抽的,在這樣的情形下,楚戈他們還能維持創系至今從來沒有抽過學妹的紀錄,堪稱大愛傳奇。

事情的開始,是一通電話。

「學長學長,你最近有沒有時間?」安靜的寢室裡,魏仲賢用古典音樂當響鈴的手機響了兩聲,然後女孩子清清亮亮的嬌嫩嗓音從電話那一頭傳了過來,本來在看PAPER的楚戈悚然一驚,抬起頭看著剛剛接起電話的魏仲賢。

「小曉,有什麼事情?」啊啊啊賓果───果然是他的直屬學妹!楚戈心有不甘的看著魏仲賢笑得如沐春風,他對他那幾個擺明著就是同人女(跟他妹一樣)的學妹好得簡直無以附加,借筆記跟考古題不說,那個醫五的學妹甚至三不五時就拜託他親愛的九千歲幫她補習,說什麼自己要PASS有困難……有困難!有困難最好是九千歲講兩句話妳就能解一個題目啦有困難!

研二的楚戈把PAPER丟到旁邊去抱著棉被滾動,同時心酸的想到自己通通都是學弟學長,這簡直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一脈單傳嘛……雖然說他喜歡的是魏仲賢,不過那不代表他不想要有一個可愛的學妹叫他學長啊,要家聚都不用電話通知可以直接在宿舍找人的狀況很心酸的耶!

「家聚……嗯,」魏仲賢夾著電話翻了翻自己的行事曆,女孩子的嘻鬧聲模糊的由話筒傳出來:「我禮拜六中午可以,你們呢?……都可以?好,那就禮拜六中午……地點我決定嗎?也好,那歐鄉好不好?我好久沒有跟妳們聚聚了,錢就讓學長出,妳們擔心什麼?……不,我不吃貴族世家,不然藍天麗池?統帥?……美侖不好吃……還遠來,不是沒有重機(重型機車)嗎,五十跑那邊太勉強了。……好好,那就歐鄉,禮拜六幾點……十一點校門口,好,好那就這樣,嗯……都會到?真難得……好,好那就這樣,好,禮拜六見,掰掰。」

「九千歲你要去家聚喔……」楚戈咬著棉被在床上翻滾,還不時露出委屈的目光。

「你也可以去找學弟家聚……不準跟來,這是我們自己家的家聚。」魏仲賢皺了皺眉頭:「幸好學妹他們都不排斥我們的性向,不然你看我怎麼跟你算帳。」那是大五家聚發生的事情了,那次楚戈死纏爛打,堅持要以好朋友的身分跟去看看有學妹的家聚到底是怎樣;也不知道是楚戈表現得太明顯還是女人直覺真的很可怕,學妹們居然猜到他們兩個的關係。

學妹怯怯發問的那一瞬間魏仲賢只覺得整個腦袋的血液似乎都被抽了個乾,他的確是喜歡楚戈,可是他並不覺得這種事情有必要張揚,這個社會對同性戀依然是很不友善的,他不覺得喜歡楚戈是錯,卻不想被太多人知道,特別是他不知道別人會如何看待他和楚戈,不管是誰遭受到不平等待遇,他都不願意;一瞬間他無數念頭閃過他的腦袋,魏仲賢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無法思考,直到楚戈在他手上輕輕捏了捏,才慌亂的回神。

『學長,對不起……』那時候大四的學妹俞曉儒含著眼淚,紅紅的嘴唇都咬出了齒痕,擔心而歉疚的看著魏仲賢:『我不知道學長不想讓別人知道,學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妳……』有點暈頭轉向,怎麼跟想像中出櫃以後的反應不太一樣?學妹們不是擔憂的看著他就是滿懷歉意的要他原諒,好像他的性向並不是很重要一樣……魏仲賢不解的看著眼前幾乎要哭成一團的學妹,(是說,學妹們好像有瞪楚戈?那是怎麼一回事?)後來終於在眼淚攻勢下正式出櫃,並且對學妹們保證他絕對沒有生氣……也好笑,被揭穿秘密的人還要反過來安慰揭穿他秘密的人。

『學長,我們絕對會支持你的!』『可是學長,換一個對象吧?』『學長學長我們一定幫你保守秘密!』『學長我們挺你到底!』學妹們的反應讓他感覺無比溫暖,不過學妹們跟楚戈好像處得不是很好,特別是小曉和楚戈,之前還差點在他們的個板上槓起來,這倒是挺讓他傷腦筋的;一邊是可愛的學妹,一邊是情人,兩邊處得不好總會讓他有點遺憾,不過幸好也只是鬥鬥嘴,還不至於真的有什麼嫌隙。

「反正他們都知道我們的關係了嘛家聚本來就可以帶家眷啊──」打斷魏仲賢的回想,楚戈拋下棉被跑到魏仲賢身旁開始耍賴,跺腳嬌嗔(?)一個不缺,直到魏仲賢終於受不了的敲了他一記爆栗為止。

「我說不準去就不準去,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跟學妹他們討論!」語氣正經,嘴角卻很難忍得住笑意,怎麼可以這麼幸福啊有這樣一個情人。

「嗚九千歲我不想離開你───」楚戈還在扭動。

「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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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家聚的季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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