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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精這種東西,很是害人不淺。

睡得七昏八素,兩眼昏花兼頭痛的姬叔乾一邊從床上艱難的起身,一邊看了床頭櫃會發出螢光的小鬧鐘一眼,不意外的在鬧鐘旁邊看到一張小紙條,上面的字很是龍飛鳳舞,有幾個字還拆成兩半,要努力的拼湊起來才能認得。就算人長大了,字醜這一點還是一點都無法改進嗎?咯咯的笑著,姬叔乾想著幸好現在的大學都用PPT教學不必寫版書,否則讓姬宿教到的學生一定哀鴻遍野,光是認字就來不及了,要怎麼上課?

紙條上寫著姬宿現在的手機號碼(雖然跟過去的號碼一樣…他們兩個都沒有換號碼呢,是捨不得嗎)、辦公室分機號碼、還有他的office hour,其中特別駐明了他絕對會在辦公室的時間,旁邊一排很醜的字還特別放大,說這個時間他一定在,叫他打電話過去確認以後約定見面的時間。已經很醜的字,放大了之後傷害眼睛的程度成等比級數直線上升啊……而且他床頭這隻筆明明就是極細0.2,為什麼讓姬宿一寫看起來好像0.4呢?姬叔乾拿起筆和紙,重新把電話號碼跟時間抄了一遍。

「爸,你醒了唷?」小兒子姬少坤從門口探頭進來,十五歲少年的臉龐還很稚嫩,鵝蛋臉、細眉、不大的骨架都和他年輕的時候很像,但孩子畢竟不是父母,雖然偶爾他可以從姬少坤身上看到自己年輕時的影子,但大部分時間,姬少坤都和他很不相同……孩子長大了啊。想想自己再也回不來的過去,那一段什麼都不用想就可以大哭大笑的日子,姬叔乾有些傷感的笑了起來;幸好寢室裡的燈光很暗,姬少坤看不到他臉上的傷感表情。

「嗯,你們幾點到家的?」扭扭頭走下床,姬叔乾傷腦筋的發現自己大概真的喝太多了,腳步還有些虛浮差點跌倒,幸好及時撐住了床邊,不然大概就真的跌下去了。

「五點半啊,宿叔叔還請我們吃達美樂耶。」姬少坤的表情看起來很樂。達美樂…姬叔乾微微一笑,人老了口味也變淡了,他最近已經很少吃那些重口味的東西,所以他們家很難得能吃到那些披薩啊炸雞啊之類的東西;當然也不是說不准他兩個兒子吃,在外面吃一吃當然可以的,只是家裡很少會買就是了。

「你們宿叔叔幾點走的?」唉唷媽呀,頭好痛。

「欸嗯…好像是八點吧!」姬少坤歪著頭回答,模樣煞是可愛:「爸爸爸爸我跟常磐有幫你留披薩喔,是夏威夷口味的,你要不要吃我幫你加熱?」

「喔他待到這麼睌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姬叔乾揉了揉眼睛,想著等一下一定要去喝冰水解酒:「我今天不吃,你跟小磐把披薩吃掉吧。」

「哇好棒──」孩子歡呼著跳了出去,一個十五歲一個十六歲兩個少年的聲音在客廳裡響了起來,爭著誰要多吃一點你應該少吃一點;聽著聲音他淡淡的笑了起來,他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歲月,年輕的時候只覺得有很多兄弟姊妹是很棒的事情,沒有深思過他們這一堆幾乎可以算是不相識的兄弟姊妹究竟為什麼會被分散分離,也沒有想過為什麼會在他們都大了才突然告訴他們說有這麼多親人……以前不懂事,現在知道不能懂,或許這會成為他們生命史上最大的謎題吧。

「啊,小青蛙嗎?」隔天早上十點,姬叔乾人坐在辦公室裡拿著電話,神清氣爽笑咪咪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來他昨天喝得爛醉的模樣,看不出年紀的娃娃臉上幾乎沒有歲月雕琢的痕跡,要不是他就坐在導師辦公室裡,走在路上大概還會被誤會成研究所部的研究生吧。

「我跟你講過幾百次,我不是青蛙!」農學部助教氣急敗壞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隱約還夾雜著旁邊學生大喊『老師青蛙跳走了』之類的驚叫。姬宿指揮若定的叫學生把青蛙抓回解剖台上,然後壓低聲音又問:「怎樣啦?」

「我想問你約什麼時候比較好啊,不是說要見面?你覺得一個月見一次怎樣?」想著站在實驗室裡的姬宿是個怎生模樣,姬叔乾又忍不住自己唇邊氾濫的笑意,忍笑的聲音有點抖,對方哼了一聲。

「好啊一個月一次,想笑就笑,忍什麼。」

「噗……不行我現在在導師辦公室……噗……呼呼………噗……」

「時間啦!」農學部助教惱羞成怒的大叫,姬叔乾聽到學生又大叫『啊啊啊青蛙動了啦老師───』然後姬宿氣急敗壞的罵著說連青蛙都不會殺乾脆不要唸獸醫轉系去讀植物好了之類的話,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想……啊哈哈……每個月月中嘛,十五號,好不好?…噗……」

「好啦!我在上課啦!時間你定之後再打電話跟我講啦!」吼完之後電話就按下了切斷,聽著話筒裡傳來的嘟嘟聲,姬叔乾很惡作劇的吐吐舌頭笑了一笑。好吧,既然姬宿明就是沒有聽完話,那他只好委屈一點,睌一點再打給他囉!

「姬老師,想什麼笑得這麼開心?」同事從旁邊走過去的時候關心的問了一問。

「沒,有個好久不見的朋友……嗯,不對,是弟弟要見面。」

「真好。」同事禮貌性的笑了笑。

「是啊。」疏遠而客套的回禮,姬叔乾點點頭,然後爬起身來準備去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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