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等到這一架打完,都已經接近黃昏了。夏天天暗得比較晚,一直到了五點多,夕陽才有一點下沉的感覺。近藤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他們打架的現場,等到他們兩敗俱傷……不,應該說,土方終於落敗的時候,他才站起身來,扶起那個還想拿劍砍人的副長,安慰似的輕輕拍他的頭。


  「放開我!」土方似乎落敗得很不甘心,抗拒近藤的肩膀,還想繼續和銀時打。

  「阿年啊,」近藤用很認真的表情看著土方:「你打這一架,堆了很多公文啊。」

  「那本來都應該是你的業務!」土方青筋暴凸的大吼。

  「可是長期以來都是你在處理,我已經不會了。」近藤很理所當然的說著。土方啐了一口,恨恨的收起刀,轉身往自己的寢室走去。雖然房間的走廊已經沒有了,可是勉強還可以使用,幸好今天晚上沒有下雨。

  土方一路碎碎唸一路走遠了,銀時本來想跟著上去,卻被近藤拉住了。回頭的時候,近藤留著鬍子的臉看起來比什麼時候都還要認真,就連跟蹤阿妙姐或者想要偷拍阿妙姐照片的時候,銀時都沒有看過近藤那麼認真的臉。

  「坐下、坐下。雖然沒有茶,不過有香煙。」近藤把菸盒的開口朝向銀時,後者笑著搖頭拒絕了。

  「我說老闆啊。」近藤點起菸,紅色火星在接近黃昏的光線中一閃一閃,顯得有些刺眼。白煙緩緩飄開,尼古丁的味道和吐出的氣息一起暈開在殘破的客室內,橘黃色夕陽從窗戶照進來,把兩個人的表情都染得那麼曖昧不明。

  「阿年……十四他啊,從以前就和我住在同一個道場了啊。」又吸了一口菸,紅色火星一瞬間變亮,復又黯淡下去:「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愛上他,也許戀愛本來就是沒有道理的,就像我愛上阿妙小姐一樣……不,我愛上阿妙小姐是因為她是個有菩薩心腸的女人,連我的屁屁毛都可以包容……」

  「麻煩你進入正題。」銀時挖著耳朵,不耐煩的打斷近藤接下來的長篇大論。

  「切,連聽一點別人的戀愛故事也不願意嗎。」近藤了然的低笑了一聲,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才繼續開口:「他很彆扭,而且很倔強,又死心眼。一旦認定了某一個事實,即使頭破血流,也會堅持下去。」

  「我知道。」銀時別開眼,看著窗外開始飛舞的蚊子。

  「雖然他總愛說我是真選組的靈魂,但是若是沒有他,真選組也不過就是一群拿著劍的流氓而已,他是我們真選組的紀律。」近藤又是低低一笑:「我從來不把他當下屬看,老闆。十四是我的弟弟,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親人。」

  「我知道。」銀時低聲回應。

  「要關心他,就不要做得太明顯。他會生氣的。」說話間,一根菸已經抽到底;近藤抽了最後一口以後,把煙按熄在菸灰缸裡,喝乾了茶,才悠哉的起身。

  「我不知道你的過去是白夜叉還是什麼紅夜叉綠夜叉的,老闆。雖然這年頭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多少是有點驚世駭俗,不過,我們畢竟是連鬼聽了都會哭的真選組啊。」近藤離開之前轉過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銀時:「如果你沒有和全真選組作對的信心,就不要來招惹我家的十四。」

  坂田銀時歪著嘴笑了。

  「放心吧,我的毅力可是比你追阿妙姐的還要強上一百倍吶。」他說。

  於是近藤回給他一個夥伴的笑容,然後便走了出去。男人在夕陽下的背影看來非常悲壯,面對很可能永遠也不會有回應的戀愛,近藤義無反顧的背影是如此從容,即使下一瞬間就要毀滅,也毫不猶豫。

  但是他到底要什麼時候才會被阿妙姐打成白痴呢?都從第一季打到第二季紅櫻篇都開始了,怎麼就是沒有廢掉的跡象呢?還是因為本來就是白痴,再怎麼打就是那樣?



  往土方的寢室走去,銀時有點意外的看到土方的房間已經修膳得完好如初。雖然他自己被炸成爆炸頭的頭髮都可以在三格之內變捲又變直,但那是因為作者很懶惰而且手誤的關係,而土方的寢室卻不是用手誤可以簡單解釋得了的東西,除非是作者純粹懶得描寫被炸壞的寢室而直接將第一回用過的句子複製貼上,否則很難解釋為什麼土方的寢室可以在六個小時之內修理得完好如初。

  「那當然是因為大家都把工作放下來幫副長修理寢室啊。」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銀時背後的山崎,用尖銳的忍刀抵著銀時的腰際,冷冷發話。銀時用眼角看了一眼那個長的很平凡說話聲音也很平凡的傢伙,如果不是羽毛球拍,這傢伙大概永遠不會被讀者記得吧。

  「哦,我不知道多串君原來那麼受歡迎啊。」他說。而背後的山崎冷冷的笑了。

  「那麼,你就不要想動他。」山崎說。

  「那是不可能的。山本君。」銀時說:「而且,你這麼拼命,該不會是想獨吞吧?」

  「我叫做山崎!還有,我對副長可沒有半點邪念!」

  「吉米,大家追求多串的權利都是平等的,你這樣不行喲。」

  「都說我叫做山崎了!!」

  「不要吵!」土方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山崎立刻就閉上了嘴。

  「山崎,不要跟那傢伙浪費體力,回來。」

  「是……」山崎委屈的跳上屋樑,還不忘記對銀時露出忍刀和苦無狠狠的威脅。只可惜,銀時對這種程度的威脅完全看不上眼,於是他拉開紙門走進房裡,看到土方依然穿著制服在批閱公文。

  今天晚上沒什麼月光,所以山崎多點了幾支蠟燭。土方看銀時走了進來,只是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要銀時隨便坐就好。

  蠟燭的火光不斷晃動。

  即使在天人進入幕府,日光燈已經很普及的現在,土方依然不喜歡那樣的亮度。也許是對服從幕府的自己感到厭惡吧,銀時胡思亂想著。今天下午和近藤的談話,讓他感觸很深。

  真選組並不是查不出來他的過去。想得更深一點,也許真選組其實是將他們壤夷組的動靜都掌握在手裡的吧,只是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而沒有動作,任由他們像鬧劇一樣的你追我跑。

  「是厭惡自己嗎?」安靜的沉默中,銀時聽到自己的聲音,開口。

  土方批閱公文的手頓了一頓,然後又開始動作。雙方都沒有說話,彷彿剛剛的話語是清晨的露珠,一出口就消散。

  就在銀時因為這平靜的沉默而快要睡著的時候,土方停下了批閱公文的手,山崎從屋樑上跳下把公文抱走,而土方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想問什麼,死魚眼?」土方輕輕的說。

  「為甚麼不用日光燈?」銀時問。

  「我不喜歡。」土方說。

  「是因為覺得自己沒資格嗎?」銀時輕笑。蠟燭淡淡的光亮中他看到土方握著茶杯的手緊了一緊。

  「多串,你殺過人嗎?」銀時開口。然而沒等到土方回應,他又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有吧?而且,是經常吧?但是多串啊……能夠殺死你認為死得其所的人,是很幸福的啊。」

  「壤夷派的人,殺的天人難道就不該死嗎?」土方哼哼的笑了起來,全然不顧自己說出的話有多麼大逆不道:「要說骯髒的話,你們和我們,都是一樣的。」

  「那你為什麼不願意用日光燈呢?是因為你覺得不願意服從卻又對幕府低頭的自己,比我們骯髒嗎?」銀時看著紙拉門,土方的寢室外有一個小小的湖,現在是夏天,水邊總是會出現許多螢火蟲,青色的光點在月光下飛舞的樣子很憂傷,總會讓他想到戰場。

  「……我們是走狗嘛。」土方自嘲的笑了。風吹過蘆葦草,發出嗚嗚的聲音。

  「土方,你今天晚上很誠實呢。」

  「囉唆。」

  銀時翻身坐了起來,看著眼前的土方。月亮不知道什麼時候探出頭來,銀白色的光芒透過紙門,撒在榻榻米上。土方端著茶杯靜靜坐著,紅色眼眸與黑色瞳孔對看,沒有說話。

  「土方,我是誰?」銀時開口。

  「坂田銀時。自然捲的死魚眼渾蛋。」土方很順的回答。

  「你忘了提白夜叉。」銀時淡淡笑著。

  土方似乎並不訝異,只是不耐煩的看著銀時,然後吐出兩個煙圈。

  「我們沒有證據。」他說。

  「騙人。」銀時低低的笑了起來。

  「不騙你。」土方不耐煩的捺熄了菸,伸手揉捏肩膀,彷彿這樣的動作可以打破眼前奇妙的氣氛一般。

  「土方。土方。」銀時持續呼喚著。低低柔柔的嗓音就像在呼喚情人一樣,土方皺起眉頭,雖然不覺得討厭,卻覺得很不習慣,彷彿滿身雞皮疙瘩都要被叫出來投奔自由似的。

  「不要叫我的名字,噁心死了。」讓他再叫下去搞不好會得蕁麻疹,土方想。

  「土方,你遇到有困難的時候,會去找大猩猩,或S星王子,或者山本幫你嗎?」銀時又問。

  「他不是都說他叫做山崎了嗎。」土方顧左右而言他。

  「土方,我是你可以信賴的人,你願意向我求救,對不對?」銀時的眼睛笑得彎彎的,語氣好溫柔。

  土方尷尬的往後退了一些,銀時站起身來繞過小桌子,走到土方身旁重新坐下。兩個人的距離好近好近,土方聞到銀時身上甜甜的氣味,銀時聞到土方身上香菸的澀味;月光靜靜地灑落,院子裡,青蛙開始鳴叫,水流的聲音細細的,這是個很安靜的夏夜,銀時看到土方的耳朵有點紅紅的。

  「土方…不,十四郎,十四,我是你可以求救的對象讓我很高興,可是,我很貪心。」伸出手就能碰到對方,銀時張開雙臂抱住面前的男人,土方驚訝了一下,然後開始掙扎。

  「走開……」聲音裡有說不出的彆扭,反抗的動作卻不太認真。

  是啊,下午的時候不就知道了嗎?土方惱羞成怒的原因是因為居然是在近藤面前親吻,而不是因為他親吻他啊。戀愛到底是怎麼來的呢?誰也不知道啊,誰也不知道愛情是什麼時候降臨的呀,但是一回神,就發現愛情已經在了。

  「除了當你的救生員之外,我還想當你的情人,十四。」於是他們是兩情相悅的吧?銀時收緊手臂,土方還在掙扎。

  「我……!」土方的聲音很僵硬,身體也是。但是銀時透過燭光與月光,還是發現了那個彆扭的男人從臉紅到後頸去的害羞。

  「抗議無效,申訴駁回喲。」銀時說,然後惡作劇一樣的啃了土方柔軟的耳垂一下,毫不意外地懷裡那個僵硬的身體猛烈的彈跳了起來,然後他被土方用力的推開,同一瞬間土方拿起放在一旁的長刀,鏘地將刀出鞘,對準銀時。

  月光下拔刀出來的土方像夢一般,銀色刀面反射銀白色月光,冷得像冰,但面紅耳赤還用左手捂著耳垂的土方卻同時又那麼可愛,銀時再也忍不住,於是他哈哈大笑起來。

  「笑什麼!!」惱羞成怒的土方握著刀衝上前去,而銀時只是大笑著躲開,連腰間的木刀都沒有抽出來的打算。

  送公文回來的山崎,站在拉門外聽著裡面的笑鬧,無奈而溫柔的苦笑著,然後竄回屋樑上,看著土方拿刀追殺銀時,而那個銀髮男人笑著吃土方豆腐的畫面。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cm811211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