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凜冬將至

那是在楚戈博士班三年級時候發生的事情。


那時候魏仲賢已經從德國結束短期留學而回到大愛醫院去當醫生，楚戈每天除了苦苦為自己的博士班論文打拼以外，最大的樂趣就是猜測他親愛的九千歲什麼時候會上線。身為網路重度使用者的楚戈，電腦經常是一醒來就開機，睡覺才關機；然而有時候為了方便，他的電腦多半是不關的，就連MSN帳號他都申請了兩個，一個拿來讓朋友隨時留言，一個則拿來聊天。

他接到齊謹使用網路電話的請求的時候，差不多是接近中午、剛好那天他沒事，剛剛睡醒準備煮泡麵的時候。因為剛好沒事做所以他就打開了MSN的網路電話準備聽聽齊謹到底找他什麼事情，然後就聽到齊謹的悶笑聲從太平洋那一頭通過網路電纜傳到他這一頭；原本他還在想說齊謹可能又發明了什麼冷笑話打算把網路電纜凍僵所以他等著聽，可是那笑聲整整持續了半分鐘，於是楚戈就有點不耐煩起來。

「幹齊冷王，你開MSN該不會就是要笑給我聽的吧？」楚戈皺眉，並且在心底思考這個可能性有多大──很遺憾，以他對齊謹的認識，純粹笑給他聽的機率居然高達百分之七十五。

「不是……不是……不………噗……」一開口說話笑聲就很難忍住，齊謹同時打開了視訊的請求，楚戈懶洋洋的按下同意鍵之後，咦了一聲。

「你沒事去九千歲家幹麻？」視訊中的背景楚戈可看得熟了，那是魏仲賢的書房，也是他放電腦的地方，他們經常在MSN上靠電腦聊天，次數一多，就算還沒有真的去過魏仲賢在花蓮的房子，楚戈也大概知道魏仲賢的書房長什麼樣子；而現在笑得趴在桌面上的那個，不就是齊謹嗎？

「我……」齊謹深呼吸了幾口，好像終於忍住了笑：「我來照顧公公，他發燒……噗……咕呼呼呼……」

「他發燒你還笑，媽的你是不是朋友啊你？」楚戈椅子上蹦了起來口氣有點差，但是轉念又想既然齊謹會在這裡笑給他聽，那魏仲賢的病應該還不算太嚴重才對；雖然對齊謹的性格很沒信心，但楚戈認為即使齊謹的人格破產，他也應該相信齊謹身為醫學從業人員的職業道德才對……雖然他還是很擔心啊……

「他沒事啦，」齊謹又喘了幾口，聲音終於恢復正常：「剛剛睡下，我有跟他說要借用他的電腦，幸好你在線上。」

「喔。」算你有良心。楚戈點點頭。

「我是特地來告訴你，公公發燒的原因。」話還沒講完又是面部肌肉扭曲的笑了出來，好不容易從桌上抬起來的頭又重新趴了下去，肩膀笑得不斷顫抖，活像是要中風。

「是怎樣？他是因為很搞笑的理由發燒？」楚戈皺眉，開始在心裡思考魏仲賢發燒的可能性；如果是一般的原因齊謹一定不會笑成這樣，所以排除感冒或者淋雨的可能性，開刀也不可能發燒……嗯他實在想不出來，發燒還有什麼原因？

「非常……非常……」齊謹笑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還是在楚戈威逼利誘之下才斷斷續續的把話說完整。

原來自從楚戈在美國被兩個男人熱烈追求，搞得兩個人誤會嚴重差點分手以後，魏仲賢就對分手或感情有點神經質，這次回到台灣又剛好電視上正在撥一齣由日本漫畫改編的偶像劇，裡面的男女主角不斷歷經誤會和解的過程，這種已經老到沒有人看得下去的偶像劇魏仲賢卻居然深有同感，每一集都錄下來有時間就看；更是對其中某一集女主角對男主角所說的台詞大表同意，那句話是說「我發現，我並沒有這麼需要你」。

「這跟他發燒有什麼鬼關係？」提起那個誤會楚戈自己也是心驚膽跳，誰知道那個該死的西班牙渾蛋用了什麼辦法，居然能夠找到遠在德國的魏仲賢的MSN，還在MSN上對魏仲賢說他是他的新歡、說什他會和他分手、說他已經給了他承諾云云，搞得兩個人真的差點分手，他也差一點宰了那個西班牙佬。幸好後來在他苦苦說明之下事情總算解決，就算事情已經過去將近兩年，現在提起來楚戈還是驚得幾乎要出一身冷汗。

「有，你聽就知道了嘛。」齊謹又笑。

既然對這句話深表同意，魏仲賢自然想到，倘若有一天自己跟楚戈真的面臨要分手的狀況，自己也應該用最瀟灑最帥氣的態度說出這句話，然後兩個人乾淨俐落的分手。

於是他在下班洗完澡以後，對著沙發開始練習這句台詞。

「……奇怪九千歲明明就是個正常人，為什麼很多時候他都會做奇怪的事情？」楚戈聽得一陣心驚，好不容易才合好九千歲居然在想分手？

「聽我說。」齊謹打斷楚戈的發問，又繼續說下去。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或許是因為好不容易才合好根本不想分手，又或許是因為太愛楚戈，這句台詞哽在喉嚨，怎麼樣也說不出來；明明楚戈就不在眼前，明明這就只是假想的情況，明明要面對空氣說出這句台詞應該很簡單，可是不管怎樣努力，光是想到兩個人要分手，魏仲賢胸口就痛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更別說像他想像中的那樣，能夠雲淡風輕的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在做了幾次以後就會覺得自己好無聊而停了下來；可是魏仲賢的個性不但龜毛而且會在奇怪的地方鑽牛角尖，越是說不出來他就越要逼自己說出來，越是心痛他就越要逼自己不痛，結果苦苦逼迫自己一個早上以後，他就在壓力之下嚴重發燒，三十八點九的高溫讓他不得不打電話去醫院請假，然後聽到他生病請假的齊謹就從醫院跑了過來照顧他順便問原因。

「他怎麼可能跟你講這個原因？」雖然聽了以後也很想笑，可是楚戈也同時為了魏仲賢居然這樣傻氣而覺得微微心疼；但是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啊，楚戈想。他絕對不會輕易就跟魏仲賢談分手，就算是想像都不可能，看來這個過年回台灣要好好的跟魏仲賢溝通一下了……

「他原本也不講，可是我在照顧他的時候就聽到他講了什麼『不要分手』之類的話，我以為你對不起他所以就問了公公原因，原本想說問清楚以後就要跟大家講然後約個時間去美國揍你，」齊謹說得認真，楚戈卻聽得溫暖：「公公原本不說，後來聽到我威脅他不說就要直接去美國揍你以後他才吞吞吐吐的跟我講了這個原因。」

「然後你就借了他的電腦打開MSN笑了五分鐘給我聽？」楚戈失笑。

「因為實在很好笑……」齊謹又笑了出來：「他對你很一往情深呢。」

「不好意思，我也是這樣對他。」楚戈雙手抱胸，口氣有點得意。

「你不會為了他發燒吧？」

「我根本不會想到跟他談分手。」楚戈危險的瞇起了眼睛。

「難得看你像個男人。」齊謹諷刺的讚嘆。

「我也希望在九千歲鐵拳下的你，能夠像個男人。」楚戈笑了笑，看見齊謹驚訝的回頭而魏仲賢氣惱的從門口走過來把視窗關掉的畫面，他所能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就是魏仲賢又羞又氣的看著他的表情，白淨的臉蛋大概是因為發燒所以紅紅的，看起來很是讓人心疼。

縱然後來他得知齊謹並沒有真的被魏仲賢打，也沒有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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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的時候忽然想到的劇情。

本來想的時候很好笑啊...怎麼寫出來就不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