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凜冬將至

有一句話，叫做自食惡果。

期末將近，端午剛過，正是一個三伏盛夏天；三年級的功課最是吃緊，就連一向對功課遊刃有餘的楚戈都不時會說功課實在太重，更別說其他被功課壓得喘不過起來的人了。根本不打算繼續升學的呂逢航就抱怨過很多次，他說根本不打算升學，學這些東西到底要幹什麼，更何況他又不打算走傳播。

也許是因為天氣太熱，所以人很容易失去理智吧，每次到了夏天，寢室的氣氛就特別浮躁，而且最近又要期末了，花蓮的夏天沒有風，天氣更是悶上加悶，簡直就要把人給熱出病來，在這種情形下，也只有楚戈會開那種「反正以後要去南太平洋做人類學，現在先習慣也好」的學者冷笑話，畢業以後要去英國的陳奉婚倒是很生氣的說他又不去南太平洋，以後去了英國就不回來之類的喳呼。

在這種時候，屏東人周通儀接到了家裡寄來的三大箱───

哪一對情侶不吵架？


呂逢航，光榮的二十二年去死團資深團歷(短暫的交往然後被發卡不算叛團)，在大家被媒體跨年情人去處吵昏頭的寒假前夕，冷靜在PTT上繪製跨年用煙火動畫，撫慰曠男與怨女的空虛心靈──如果旁邊的背景音樂可以不要這麼讓人頭痛的話，就更好了。

「幹！逼魔要結婚！？」淫魔林國棟。


「幹！逼魔什麼時候結婚！？」奸商楚戈。

楚戈最近很煩惱。


不是因為學生，也不是因為學校催繳研究計畫，而是因為他的親密愛人最近對他提出了一個要求。

不管怎麼聽都覺得好喜歡，


而且我今天聽的時候忽然想到，在我的設定裡，
楚戈後來到美國去了一陣子......

每個人多少都有一些自己堅持的怪癖，或多或少，或特別奇怪或特別堅持；那些癖好，有時候是需要交往時間來看到的，但是更多怪癖，如果沒有天時、地利、人和，是根本也不會發現的。長時間的交往過後，燕子翔視力雖好卻對許多東西視而不見、老頭買回來的民生用品一定堆積到保存期限的最後一天才會打開來吃掉、淫魔不管看漫畫看小說看動畫看電視看電影甚至有時候看A片都會哭出來、竹竿頭吃東西一定是挑好吃的先吃甚至有時候還會挑別人的東西來吃、櫻木能夠不動就打死不動甚至在冬天上游泳課的時候他也寧可躲在池角凍得嘴唇發白也不動動手腳、齊謹的冷笑話渾然天成甚至他根本不需要特別想說冷笑話別人也會被他凍得吱吱亂叫的特殊習性都一一暴露，也因此總是被大家拿來開玩笑。

這是發生在魏仲賢大六、楚戈研二時候的事情。


那天如同最近，是剛開始變冷沒多久後的冬天；研究所二年級的課業其實很繁忙，特別是已經面臨田野壓力、即將在研三到花蓮山區做田野調查，準備寫論文的時節，楚戈最近和心愛的情人實在沒多少聚頭的時間，一方面是他忙著拓展自己的田野人際所以忙著跑山區(連假日也不得閒)，一方面是魏仲賢在醫院的實習也越來越忙；不愧是醫學院的秀才、醫師世家出來的人，魏仲賢在醫院的表現完全不像個初出茅廬的小子，也讓許多醫師對他讚譽有加。兩人的交集頂多是碰到了點點頭，生疏得簡直就像陌生人；就算住在同一間寢室也沒有拉近彼此的距離，因為他們多半都忙得很，一回房間倒頭就睡，根本沒時間注意對方。

「奸商，把那女人的MSN拿來！」忘記到底是三年級下學期什麼時候的某個晚上，天氣熱得連汗都要蒸發了，趙錢孫全身上下只穿了條四角褲，鐵青著一張臉，狠狠的把412寢的門撞了開，穿得好像等一下就要參加面試的魏仲賢坐在書桌錢啃著好像很難的原文書，白了那個打擾他的人一眼。



原本坐在書桌前算寢室本月公用收支表的楚戈被突如其來的開門聲嚇了一跳，回頭一看，看到趙錢孫難看至極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來。

事情，是發生在變冷的前一天。


「老頭，當我的男朋友好不好？」林國棟和周通儀並肩走過模擬手術室前面的時候，林國棟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每個人的綽號都有一個由來。



雖然大學生取綽號的由來一向都很隨便，例如叫大頭的人頭不一定很大，叫死胖子的人也不一定是最胖的那一個，不過綽號總有一個由來，縱然那個由來通常都來得很奇怪。

「如果能夠透視人心，那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那是個熱得要命的晚秋，天很藍，風很涼，雲很白，可是太陽大到讓人連眼睛都睜不開；白雲飄在天空中一朵兩朵，周通儀和楚戈坐在學校的某個中庭，吃著麵包喝著飲料，看天上白雲。

期中考。



並列大學生三大惡夢之一的期中考，此時此刻正籠罩著整個台灣的所有大學生。和鄰近的山腰大學與市中心大學比較起來，大愛大學的期中考不但時間不固定，(行事曆上的期中考週都是騙人的！)而且歷時長久；許多學生考到後來會根本遺忘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期中考，因為開學等於開考，考試結束等同期末。

「是不是只要家裡經商，就會被大家叫奸商呢？」那依稀是大三上的初春，花蓮的天氣一向熱得慢冷得慢，四月中旬，天氣依然冷得大家吱吱叫；染了一頭褐髮的楚戈坐在408寢的地板上，從咕嚕咕嚕冒泡的火鍋中夾起一塊魚板，若有所思的嚼著。


其實按照規定，寢室房間是不可以煮東西的(避免用電過度)，但是托寢室有個登山魔人燕子翔(公共衛生學系)之福，楚戈他們有一台只要買瓦斯灌就可以煮東西的小瓦斯爐，這導致幾個大男生動不動就在房間裡開火鍋大會(簡稱鍋會)聊天八卦。

大學男生，不打手槍者，幾希矣。



身為健康蓬勃的十幾歲成熟男性，身處沒有異性可以觀看發洩的男子宿舍裡，不看著A片A漫打手槍的人，如果不是聖人就是根本性無能，實際情況則多半是性無能。

「我是GAY。」



新生報到的第一天，在大家都大概整理好行李也連接好電腦之後的自我介紹時間，堅持要在最後自我介紹的林國棟(兒童發展與家庭教育學系)，沒頭沒腦的在最後冒出了這麼一句話。其實語氣是很輕巧的，好像是不小心脫口而出的說溜嘴，夾雜在一大堆語句裡面想要偷偷蒙混過關。大家都愣住了，三個人六隻眼睛看著嘴角帶有詭異微笑的林國棟，那個蒼白的嘴角還叼著沒點燃的香煙，挑染金色的頭髮在宿舍蒼白的日光燈下看起來像乾掉的稻草，有點俗氣。

陳奉婚：「逼魔逼魔逼逼逼，聽起來有A片的感覺，三拍子古典華爾茲。」

林國棟：「竹竿頭說他的小說欠主角，逼魔你要不要勉為其難一下？」

周通儀：「......(不開口就什麼事情都沒有)。」

晚安，在台下的親友團。


今天是他們大喜的日子，照理說我該少說點話趕快讓他們進房，可是你知道嘛，酒一喝，什麼話就都想說出來，大家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