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窮無盡的宇宙裡沒有時間。一片黑暗裡,以億萬年為單位而生存的恆星不需要人類渺小的時間概念,三百六十五個日子,對他們來說自轉還轉不到一圈。

  但他們是人類。是人類就還會有四季的概念,雖然在宇宙裡,他們只能靠日曆來告訴自己季節更迭,但他們還是需要四季,還是需要新年;雖然宇宙裡的月亮永遠都是圓的,但他們依然需要在中秋的時候吃團子、看沒有遮蔽的月亮。


  鬼兵隊的內部擺設一直都依照著四季改變。或許是因為他們的老大高杉是個風雅的人,也可能他藉著日曆與擺設來提醒自己仍然活著的事實,提醒自己不要被宇宙磨損了時間感,最後連自己還活著這件是都失去了記憶。

 



【來島又子】


  冬日的時候,擺設總是暖色系的。高杉的房間裡放著紅色的暖桌和一盤橘子,旁邊有一個小小的暖爐,偶爾會被拿來烤年糕。暖紅色的暖桌很溫暖,棉布的棉被很厚很重,又子不只一次看到高杉趴在暖桌上就這麼沉沉睡去的模樣,橄欖綠色的披掛和暖紅色暖桌顏色不搭,又子總是會雞婆地替高杉蓋上暖橘色外掛,暖橘色外掛和暖紅色的暖桌比較適合呀,不是嗎?


  縱然又子自己的心裡清楚,高杉喜歡紅色只是一種殘酷的反射,他看著紅色心裡想到的只是那些殘酷冰冷的過去,那雙清亮得不可思議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歡快情緒,她知道高杉想要什麼,也知道他追求的是徹底毀滅。


  然而她無法克制自己,在看到高杉放心地縮在暖桌裡沉沉睡去時,替他蓋上一件暖橘色的外掛。

 




【河上萬齋】


  萬齋偶爾會和高杉一起剝橘子。高杉的手並不柔軟,但是手指很細、很長,且長滿了練劍時磨出來的繭。那雙手能寫出惡之華般墮落絕美的文字,也能拿著長劍修羅一般地砍殺敵人,但也能靈巧的剝開橘子的外皮,捏起橙色的果肉送進口中。


  剝橘子的時候高杉總是安靜的。眼簾低垂凝視著那個圓形、亮橘色的果實,像是那個橘子裡有些什麼他戀慕的東西一樣。萬齋並不了解高杉的過去,也不想知道高杉曾經經歷過些什麼事情,他只知道高杉現在想要毀滅日本,像要拿這個世界給某人陪葬,連著自己一起。


  然而那種淒愴的悲壯不是很美嗎?萬齋是這麼想的。所以他跟隨這個內心與外表都瘋狂而淒美的男人,並且被他狂妄又悲傷的旋律感動得無法自己。


  然而偶爾,他也會覺得,剝著橘子時的高杉停止了內心音樂的彈奏,凝定得像是一福色鉛筆細細描繪出來的圖畫,也美得讓人微笑。

 




【武市變平太】


  在宇宙裡總是會失去時間觀。所以能夠每天提醒自己時間流逝、並且依然遵照節氣嚴格過日子的人是很了不起的,這也是一種自我鍛鍊,時刻不放鬆的表示。武市是這麼想的。


  對自己嚴苛得近乎苛刻的高杉是他的老大,清醒而瘋狂,絕望又淒切,冰冷而狂熱,那雙眼裡總是帶著不像人類的冰冷和清醒,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究竟在走什麼樣的道路,也會比任何人都堅持到最後一秒,直到連思想都化為灰燼為止。


  但偶爾,也會看到高杉被年糕燙到的樣子。暖桌旁的那個紅泥小火爐不太常用,畢竟宇宙船是中央空調,溫度是人為控制的。高杉偶爾會用暖爐烤年糕,彷彿天才一樣無所不能的高杉卻似乎對烤年糕很不擅長似的,總是被鼓起來的年糕迷住而拿捏不準烘烤的時間,匆匆忙忙翻面的後果就是總是會不小心被年糕燙到手。


  和沾了鮮血的紅不同,被燙到的手指上那片小小的紅色很淡而且很快就會退,纖細修長的手指上有那一塊淡淡的紅色總是讓武市覺得很可愛,而且似乎連高杉眼中的絕望暴戾,都在手指被燙紅的那一瞬間稍稍退去了似的。

 




【岡田似藏】


  冬天的時候宇宙船裡總是暖暖的。


  這暖暖的並不是溫度,事實上在冬天來臨時,高杉總是會把宇宙船的中央空調溫度調降到和日本冬天一樣的溫度,所以事實上溫度並不高。然而雖然溫度很低,空氣中卻總是充斥著懶洋洋溫暖的氣息。


  是因為壽喜燒的關係嗎?冬天的時候他們常常會吃,經過改良的壽喜燒有個人鍋,牛肉和甜醬汁一起煮的時候會在空氣中飄散讓人骨頭也要酥軟了似的幸福感受。


  高杉是個挑吃的人,能入得了那張嘴的食材不多,在宇宙這種不便的環境中,卻仍然堅持最低要求是新鮮的理由究竟是為什麼,似藏其實從來沒有想要去問過。他認為這是個人的事,而他跟隨高杉的理由只是因為他能給他更刺激更極限的戰鬥,如此而已。


  但是偶爾,在醬汁的甜甜香氣中,他也會忘記自己的手應該是要拿劍的。那種時候空氣中總是充滿著溫暖而甜的香氣,讓人簡直要忘了他們身在宇宙中,只願意將注意力放在身前那鍋煮得孤嚕咕嚕翻滾的壽喜燒上。





【高杉晉助】


  冬天就應該是暖桌、橘子、和年糕的季節。


  不知道第幾百次在暖桌裡醒來,高杉有點睡傻了的眨眨眼,摸摸身上那件暖橘色的撲棉外掛,看到萬齋拿來一盤橘子,武市嚷嚷著忘記拿醬油和海苔,又子一臉期待的問自己可不可以也進暖桌取暖,似藏正經八百把食材準確而迅速的放到鍋子裡該放的地方。


  冬天真是一個好的季節呢,對吧。雖然我們在宇宙裡。雖然還有深仇大恨未報。雖然有那麼多雖然。


  不過,冬天,真的是個很不錯的季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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