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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見到他,是在九月的銀杏樹下。銀魂高中是京都一所中上的體育中學,運動風氣很盛,校園裡也以體育性社團為大多數,大學畢業以後在某個機緣下來到銀魂高中任教的坂田銀八,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那個孩子時的心情。


  十五歲的男孩子們總還是很纖細,修長的四肢像小鹿一樣,而那個少年穿著黑色立領制服站在銀杏樹下,黑色的頭髮被風吹得輕輕飄動,接近腦勺的地方黏了一片銀杏葉沒有被發現,藍色眼睛看著校門口的方向似乎在等誰的樣子,纖細而瘦長的少年就像銀杏一樣,蒼白而優美。

  已經忘記當初他為什麼站在那裡了,也許是等待朋友,也許只是站在那裡,銀八每次回想起那個畫面,只能想起在金黃色的陽光中,有一個黑髮藍眼的纖細少年站在金黃色的銀杏樹下,那個畫面,美得就像從遙遠的夢之國度寄來的明信片一樣,似乎只要一個睜眼,就會消失。

  開學典禮以後,銀八發現自己成了那個少年的班導師,也知道了那個少年的名字。

  土方十四郎。

  這個名字像魔咒一樣,銀八時不時將這個名字含在嘴裡輕輕叨念著,彷彿這是個能夠安定心神的咒語一般;那個名叫土方的少年有些叛逆有些任性,形狀優美的嘴唇總是很不高興似的向下拉扯,特別是在上他的現代國文課的時候,總是用很討厭的眼神,盯著講台上的他。

  是啊,土方同學是個認真的孩子呢,雖然沒有參加任何社團,卻是個難得一見的運動天才,即使在運動人才輩出的銀魂高中,也經常可以聽見有社團在比賽時要求他幫忙代打的事蹟;不管是運動,或是功課,土方總是全力以赴,彷彿只要有一點放鬆就會萬劫不復那樣。銀八經常趴在教職員休息室的窗口往外看,總是能看見那個纖細高挑的身影在運動場上奔跑,有時候離得近了,還可以聽見那孩子用剛剛變聲的沙啞嗓音大聲喊叫。

  總是那麼認真呢,那孩子。

  銀八看著土方,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用什麼心情在看他;也許是一種對自己沒有的東西的羨慕吧,那麼認真的一個孩子,好像傾盡全力在生活一樣,認真而正直,對比自己從來都是以打混為首要目標的生活方式,也許他很嚮往土方。

  他一直注意著他。

  從剛入學的時候那有些青澀的模樣,到後來被推選為風紀委員,少年慢慢變成青年,喉結長出來了,偶爾早晨自習的時候也可以看到來不及刮的青青鬍渣冒出來了,身高也慢慢抽高,年輕孩子的成長速度像吹氣球一樣,一個晚上不見,就會差好多。

  銀八想起那個下午,他從3Z教室外走過的情景。

  那時候已經下午五點了,澄黃的夕陽從窗外照入,把教室染成一片溫暖的顏色,土方看起來像是剛結束訓練換回制服的樣子,白色襯衫有些凌亂的穿在身上,釦子沒有扣好,導致那件白色制服鬆垮垮地垂下,手裡還抱著書右手上還有一隻筆,就這麼依偎在窗框邊,睡得很甜。風從窗外吹來,淡綠色窗簾一上一下地飛舞在土方身旁,也許是因為夕陽的關係,土方的睡臉看來竟如此柔和而甜蜜,彷彿正做著好夢。

  銀八那時候抱著書站在教室外,看著土方的睡臉發怔。夕陽下的少年看起來就像一個遙遠而甜美的夢,彷彿只要一個驚擾就會消逝,於是他連大氣也不敢喘,只是靜靜的看著土方,靜靜看著少年安穩的睡臉。

  後來近藤風風火火地闖進了教室叫醒土方,兩個少年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談,背起書包走出了教室,想來是一起回家吧。銀八也不知道那時自己為何要躲起來,卻明白聽見自己胸口的心臟完全不受控制地鼓動,砰砰砰砰,聲音大得擂鼓也似,好像還有點耳鳴。

  那是不是因為,他發現自己愛上了他?

  那個高挑而纖細的少年,那個認真而正直的少年,那個一頭黑髮,總是暴躁著脾氣的少年,不管是微笑著的還是發脾氣的或是睡著的樣子,都那麼吸引自己的目光。想看到他微笑,想和他一起笑,這種心情,或者就是戀愛吧。

  銀八玩著手上的筆,看窗外那個正在準備跳高的少年。

  三年級的他們比以前都要忙,有些人要準備升學,有些人要回家繼承家業,在銀魂高中裡,想要升學的學生多半以體育大學做為他們的第一選擇,土方也是;所以從第一學期開始積極參加各種運動比賽,加上過去代表各運動性社團的紀錄,銀八很確定,土方至少可以上不錯的體育大學。

  然後呢?

  銀八繼續轉著筆,看操場上辰馬大聲指導土方的動作,想起二年級暑假前,那個升學意願的訪問。

  因為關係到未來,所以大部分學生都是和家長一起進入訪談室,銀八和那些家長那些學生談話,總覺得似乎可以從他們燦燦的眼裡看到未來;然而土方並沒有家長陪同,那孩子穿著整齊的制服走進原本是教室的訪談室,臉上的表情還是那麼認真。

  「父母呢?」縱然他的表情沒有改變,銀八卻忍不住要問;土方一瞬間有些抑鬱的表情他沒有漏看,也許土方比他所想像中的更加孤獨,縱然他在學校的人緣那麼好。

  「家裡的店不能歇著。」土方低聲回答。

  於是銀八想起土方家裡開的是藥舖,遠在武州的藥舖也許不大吧,銀八想起土方總是很節省的用著錢,答應運動性社團參加比賽的時候也多半要求幾天的午餐或早餐,身上的文具也總是新的少舊的多,偶爾銀八會看見,近藤拿著新買的文具逼著土方用的畫面,或者沖田故意把只用過一次的文具朝土方頭上丟,藉口說被土方碰過所以那個東西他不要了的場景。

  也許是不方便暫時歇業吧……銀八想。

  那個炎熱的夏季他在狹小的教室裡對土方進行升學意願訪談,那個孩子抿著薄薄的嘴唇,用扁扁的聲音說,如果考不上國立的大學,就要回家幫忙家業。

  於是銀八覺得自己的心有一點點疼了起來。

  事實上這樣的學生並不是沒有,當老師當了六年,因為家裡經濟問題而無法升學的學生,每年總有那麼一個兩個;銀八雖然是個不務正業的教師,卻也希望學生可以走他們自己想走的路,然而現實弄人,往往腳步所踏與心中希望風馬牛不相干。

  但是面對土方,面對那個在他面前第一次露出無助表情的大孩子,銀八忽然心疼了起來;很想要傾盡自己的一切幫助他,很想要看他開懷的笑容,這個年紀的孩子,為什麼總要把自己逼得那麼緊那麼緊,緊得好像沒有明天一樣?

  於是他一個衝動,對土方說,那個總是啊哈哈傻笑的笨蛋辰馬看起來傻傻的,實際上卻是曾經得過獎的選手,我去拜託他指導你吧,不管是參加考試或者準備備審資料方面,或者是運動比賽的參與和得獎,都請他指導你吧,這樣,你說不定可以上國立的體育大學了。

  而土方愣愣的看著他,第一次對他露出笑容。

  那個笑容像個小小的太陽,把土方總是陰沉沉的臉給照了亮。

  「想不到你居然也會說出這麼像老師的話。」土方邊笑邊說,似乎覺得很不可思議那樣。

  「這種話不要在本人面前說啊。」銀八也笑了起來,捲起書本輕輕敲了敲土方的腦袋,後者沒有躲閃,而是笑著任由他輕輕敲了兩下,像和朋友玩鬧的時候一樣。

  「可是,你平常真的很沒有老師的樣子。」土方笑完了又變回原本那個正經八百的樣子:「上課又胡鬧,老是漫不經心,當初學校到底為什麼會聘你?」

  「這個嘛,也許是命中注定我要到這間學校遇見你。」銀八說。然後看到土方愣了一愣,臉色有些泛紅。

  沒想到會是這種反應。銀八想。本來以為這種玩笑話說出口,大概會被白眼或者被土方責罵,沒想到土方僅僅是紅了雙頰,用矢車菊一樣顏色的眼睛看著他,那眼裡,充滿不可置信和……和一些些的羞赧?

  「……土方?」銀八試著喊他,而土方像從夢中驚醒一樣大大地顫抖了一下,隨即抓起放在椅子上的書包站了起來,右腳往上一踹踢翻桌子準準確確的砸上銀八的臉,當桌子從銀八臉上滑落的時候,土方也剛好把門摔上,發出好大好大的砰地一聲。




  ──欲速則不達。

  後來他把這件事情和教古典文學的高杉說了,只換來這麼涼涼的一句;穿著京都名產西陣織布料做的和服,高杉一邊抽著煙管,一邊冷冷的看著銀八,用京都軟軟而典雅的口音,對他這麼說。深紅色和服上有金線描出蝴蝶,高杉一吞一吐緩緩冒出白煙,似乎整個人也朦朧了起來。

  「戀愛總是這樣,凌亂而不知所措,像春天飛舞的櫻花那樣,盲目,卻又鮮豔。」高杉看著窗外說。而銀八其實很想吐槽現在是深秋,連楓葉都快要掉光光了。

  從那天以後土方就開始躲他,升學意願訪談結束後是暑假,暑假結束之後的第一學期,土方不但不和他說話,就連目光都不願意和他接觸了。當銀八企圖接近土方,想對他說自己當時那句話真的只是開玩笑是不小心說出口請他不要當真,對方卻根本不願意接近他。

  直到後來近藤終於看不下去的來問銀八,那天升學意願調查的時候,他們到底說了什麼;雖然只是個高中生卻長得很魁梧的近藤往門邊一站就佔據掉了大半張門,坐在位置上的銀八看著一臉緊張的近藤,不知道自己到底該說些什麼。

  近藤走進教師休息是站在銀八身旁,十八歲大男孩即使臉上留著鬍子也掩蓋不了稚氣,銀八看近藤手裡拿著竹劍氣勢洶洶的坐在他面前,身旁是辰馬和西鄉有些緊張的勸戒聲音,還有高杉低低而有些神經質的輕笑,銀八看著近藤,露出微笑。

  「阿銀老師我啊,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這種心情,到底該算什麼。」他說。

  這句開場白以後,近藤的表情明顯變得迷惑。於是銀八拉他起來,走到輔導室去關上了門,輕輕對他說,他眼裡看到的土方。不管是彆扭著的也好,憂鬱著的也好,或是在操場上奔跑的也好,也許是因為近藤總是和土方走得那麼近,也許是因為土方最信任的人是近藤,所以銀八覺得,即使在講完這些話以後被近藤打死,也是死得其所吧。

  「阿年……啊我是說十四郎,啊我是說土方,」近藤搔搔頭,竹劍早已放下,表情有點赧然:「阿年他從那天談話結束就不大對勁,問他什麼也不說,我還以為老師你對他說了什麼讓他難過的話才這麼……」

「在你們心中我就只會做壞事是吧。」銀八咬著沒點燃的香煙哼笑。

「也不是這麼說,」近藤看著銀八,神色正經:「老師,我和阿年、和總悟從小一起長大,說得自大點,我想應該沒有誰會比我更了解他們兩個。」

  「我知道。」銀八回答。

  「阿年他太認真,很容易把別人說的話當真。」近藤嘆了一口氣,手又摸上那把竹劍:「所以,老師你到底是不是認真的,我想問個清楚。」

  「我是不是認真的有什麼關係嗎?多串君可以拒絕我吧?」銀八噴了一口白煙,煙霧朦朧中,也許下意識想逃避近藤的表情:「銀八老師我啊,就算再怎麼糟糕,也不會拿你不愛我我就不讓你畢業這種爛把戲來威脅他的。」

  「阿年他啊,一定不能接受師生戀。」近藤又把那把竹劍放了下來:「……可是他這一陣子老是說,怕自己考不上京都這裡的學校。」

  「咦?」銀八有些詫異地停下動作,看向近藤。

  「老師你,真的是認真的嗎?」近藤抬頭看著銀八,那雙真摯而認真的眼睛彷彿可以穿越煙霧似的,那麼執著,那麼憂慮:「阿年他就為了你那句話苦惱了很久,怕你只是開玩笑。」

  「……他是認真的嗎?」銀八拿下香菸也低下眼睛,逃避似的取下了眼鏡擦拭,彷彿那樣就可以把答案給擦拭出來一樣。

  近藤還來不及說話,門就砰地被撞開了。

  站在門口的是土方。似乎跑得很急,連汗也來不及擦,靠在門邊上大口的喘著氣,藍色眼睛亮得有些刺眼,泛紅的雙頰不知是因為跑步還是因為憤怒。土方先是看了銀八一眼,然後把臉轉向了近藤。

  「你幹麻來找他!」

  「我、這、阿年我是想幫你問清楚……」近藤明顯有些慌亂,銀八眼角看到沖田躲在門口附近的轉角,用疑似高倍數望遠鏡的望遠鏡窺看他們這裡發生的事情,也許還下了注,因為山崎縮在沖田旁邊,手上還拿著筆記本記錄,而且不停講著無線電。

  「不需要!」土方的臉更加豔紅,像夏季時候盛開在教職員休息室外的扶桑花,銀八看他抄起近藤帶來的竹劍追打近藤的樣子,忽然笑了起來。

  「不良教師你笑什麼!」土方停下動作卻沒有回頭,近藤雙手護住頭臉,從手臂之間的隙縫疑惑地偷偷窺看。

  「多串,啊不,十四郎,」銀八邊笑邊拿起香菸和打火機,嚓地點燃了香煙,白色煙霧裊裊飄起:「銀八老師我,可是從你入學的那時候,就對你一見鍾情了喲。要我等到你畢業,也是可以啦。」

  土方維持著背對銀八的姿勢沒有說話,抓著竹劍的手緊了一緊,又緊了一緊。

  銀八推了推眼鏡,看見土方的耳朵泛紅,那顏色好鮮豔,像入秋時分懸掛楓樹上的葉子一樣;戀愛的心情是怎樣的心情呢,銀八自問,卻得不到解答。但是會想像現在這樣看著他,會想逗他微笑,會想故意欺負他看他臉紅,或許就是一種愛情的表現方式吧。

  他還沒想完,眼前忽然一花,然後鼻子上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銀八後知後覺的發現,土方在他走神的時候轉過身來把竹劍往他臉上甩了過來,難怪臉上這麼痛,也不知道流血了沒有。

  「好痛……我說十四同學,你是想謀殺老師嗎……我可是個文弱書生啊……」銀八揉著鼻子上的傷口嘀咕,手上有點溼溼的,恐怕是真的流血了。高杉偷偷拉起輔導室的百葉窗朝裡頭窺看,和辰馬嘀嘀咕咕的笑著不知道說些什麼。

  而土方只是紅著一張臉,沒有說什麼。

  銀八揉著臉,看那個直挺挺像傻了一樣站在輔導室裡的土方十四郎,十八歲的少年身材修長纖細,雖然是運動健將卻不至於魁梧;也許是因為喜歡所以看他的一切都覺得每好吧,銀八覺得,土方光是站在輔導室裡,身旁的空氣就像都美好了起來一樣。

  「……阿年……?」近藤放下手,慢慢靠近那個立定的少年,小心翼翼的,像一開口土方就會揍人一樣。

  沉默蔓延了很久很久,久到銀八幾乎要以為土方打算在這裡站到放學、久到沖田都帶起眼罩打算睡覺、久到山崎把整本筆記本都寫完、久到近藤都坐在地板上、久到高杉覺得無聊去備課了之後,土方才抬起頭來,用那雙澄澈的藍色眼睛看著銀八。

  就這樣凝視著他,似乎也是很不錯的選擇。銀八看著土方投來的澄澈目光,淡淡微笑。

  土方的嘴巴輕輕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銀八靜靜等候,他知道土方不會第一次開口就把他想說的話給說出來,土方太習慣壓抑,太習慣口是心非,看著他三年,注意他三年,也許土方還有很多面向沒有讓他看到,但那並不妨礙他對土方的了解。

  「阿年,你想說什麼?」近藤看著土方,終於忍不住開口發問。

  而土方又把頭低了下來。

  「近藤你別催他,他想說自然就會說。」銀八輕笑了兩聲,鼻子上的傷口好像不流血了,等一下要去保健室擦藥。

  土方又抬起頭來。

  「……畢業典禮當天,如果你沒來找我……」聲如蚊吶,土方眼神左右飄移,就是不看銀八,而後者忽然對這種情形感到有一點點生氣。只是一點點而已,真的。銀八對自己說,他覺得不高興只是因為土方沒有看著自己而已,那雙藍色眼睛裡,如果能夠倒映出他的身影,會是比什麼都美好的事吧。

  「土方同學要送第二顆釦子給我嗎?」銀八站起身來走到土方面前,輕輕拉起土方制服外套上第二顆金燦燦的釦子,連帶拉起土方詫異的表情。

  「可惜,我不只想要第二顆釦子,還想要土方同學第二顆釦子之後的那顆心呢。」銀八笑著說。

  不知道是誰說過,之所以要第二顆釦子,是因為第二顆釦子的位置最接近心臟;最接近心臟的第二顆釦子,或許承載了那個人最多最多的喜怒哀樂,或許是最貼近那個人心情的東西。但是銀八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並不能滿足於那個第二顆釦子,他想要的是更多更多,關於土方的一切,他都想要知道,而不只是那顆小小的釦子。

  土方睜大了眼睛看著他,然後臉像火燒一樣,整個紅到脖子。

  「誰、我、反正!」土方抬起手來拍開銀八的手,抓著第二顆釦子後退了幾步,還因為退得太大步而撞到門框嚇了一大跳:「反、反正你畢業典禮的時候要來找我就是了!」

  話才說完土方就跑出了輔導室,銀八瞇起眼睛微笑目送他離去的背影,還可以很清晰的聽見土方衝出輔導室看見沖田和山崎之後惱羞成怒的大吼大叫,依稀是「你們在這裡幹什麼」和「在學校聚賭什麼全部沒收」之類的話。

  下午上課的時候,應該就可以看到沖田做的小報紙在班上飛來飛去了吧,他們這些孩子就是這樣,也許高中生活本來就很苦悶吧,連一點點小小的事情都可以大肆宣揚,把那些事情當作莊重無比的大事一樣的經歷著。

  這也是一種幸福吧,銀八想。






  而他在畢業典禮紛飛的櫻花中找到那個總是瞪著他的土方後,到底做了些什麼事,就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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