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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依然H有,感謝月冷千山大人贊助。密碼是阿銀的生日,同樣是四碼唷。



  冬天的時候人總會特別慵懶。

  比如像是現在,銀時縮在暖桌裡,瞇著眼睛看右邊那個即使在大冬天還是端坐著看公文的男人,露出淺淺微笑;真選組屯所真是一個好地方,十一月的時候就進行了換季大掃除,現在土方的房間裡所有使用的東西都換成冬天的用品,連色調也暖洋洋的,看了就讓人感覺舒服。

  暖桌上擺著橘子,還有熱呼呼的玄米茶在冒白煙,土方右手翻著公文左手夾著煙在煙灰缸邊一點一點,紅紅的煙頭一明一滅,銀時又打了個呵欠。

  外頭在下雪,很冷很冷。

  「對了,多串喲。」銀時翻了個身,看那個還在批閱公文的人。

  「嗯?」土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你們最近要去溫泉旅行嗎?」

  山崎從屋樑上跳了下來,把批閱完成的公文抱走。

  「嗯?你怎麼知道?」土方的眼睛總算離開了公文,轉過來看著銀時。

  「因為大猩猩他啊,最近在約阿妙一起去溫泉旅行呢。」銀時伸手到桌上拿了一個黃澄澄的橘子到鼻間嗅聞,清甜的香氣讓他有點清醒:「兩天一夜的溫泉旅行呢,大猩猩說可以帶家眷喲,多串我們怎麼說也是有那種不可告人的關係吧,阿銀我啊,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在這麼冷的冬天去泡泡溫泉放鬆身心呢……」

  「什麼不可告人啊不是大家都知道了嗎。」土方把煙捻熄在煙灰缸裡哼笑了一聲:「攜家帶眷當然也可以問題是你有錢嗎?雖然有優惠但是非真選組員工的部分還是要自己出錢,老實說也不是那麼貴,兩天一夜附早餐和晚餐一共一萬元你拿得出來我就帶你一起去。」

  「你不幫我出嗎啊多串你真是太狠心了人家大猩猩都願意幫阿妙出只是被拒絕了而已……」銀時撥了一瓣橘子送進嘴裡,然後吐出兩顆白白的子。

  山崎又從屋樑上跳下來,抱著一大疊幾乎和他上半身一樣高的公文,腳尖準確地踩在銀時來不及閃開的臉上,留了一個紅紅的腳尖印子。

  「啊,這裡有人啊。」山崎用白眼俯視那個痛得哀哀叫的銀時,語氣酸得彷彿可以榨出七百毫升檸檬汁。土方冷靜的要山崎把公文放在桌上,對此種畫面毫無驚奇之色。

  大概是習慣了吧。自從這傢伙會在冬天跑到他這裡睡暖桌、夏天來吹冷氣以後,不管是山崎還是其他人,總會在有意無意之間對銀時進攻擊行為,其中又以神出鬼沒的山崎得手次數最多。不過,山崎得手的時間點,幾乎都在銀時正和他耍賴的時候……大概那個時候戒心最低吧,土方想。

  山崎瞪了打算爬起來報復的銀時一眼,用很不屑的音調哼了一聲,一躬身就竄回屋樑上,很快就感覺不到他的氣息了。

  「所以我也拒絕你,一報還一報,扯平。」彷彿剛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土方又點起一根菸繼續剛剛的話題,無視那個在暖桌裡滾來滾去哀號他好痛或者多串你好狠心之類廢話的銀時。

  最後銀時還是沒有爭取到跟著去溫泉旅行的好事,雖然那天晚上他還是住在屯所裡且依然故我的對真選組鬼之副長毛手毛腳搞得人家隔天早上爬不起來於是狠狠的把他轟出門。

  休假其實是輪班的。真選組分成兩批人,一批以近藤局長為首比較早休假,另一批則以土方副長為首,等到前一批休假回來才開始休假;近藤他們休假的時候真選組裡只有平時的一半人數,原本總是覺得吵吵鬧鬧的屯所,在那兩天一夜裡居然覺得有些冷清寂寞。

  一定是因為近藤和沖田都不在的關係吧,沒有看到熟悉的人,就會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屯所變得特別大。

  等到近藤他們回來以後,就輪到土方他們休假。

  收拾好少得幾乎沒有的行李,土方他們搭上旅館派來的接駁車,往江戶郊外前進。





  那是一間很老舊的溫泉旅館,但是卻不顯得破爛,而是讓人有種懷古的感覺,彷彿走進了時空隧道,回到古早古早以前的過去一樣;土方叼著煙看那幢建築物,恍恍然像是想起了那個還沒有天人的年代。

  「副長,這間旅館很不錯呢。」山崎走到他旁邊,一身輕裝,看起來就是十足的觀光客樣。雖然不是什麼很出名的旅館,可是因為經年累月的時光洗禮,所以木造的房子看來也別有一番風情。

  「副長,這間旅館很像天然理心流的道場呢。」丘三十郎走了過來。他說的話在隊員之間響起了一片贊同的聲音,似乎大家都為此而感到懷念,連眼神也柔和許多。

  女將從門裡走了出來迎接他們,領著他們到房間裡去;隊長以上的隊員一人一間,隊長以下的隊員是四人一間,因為是上層出錢免費招待,所以他們也很合作的沒對這種安排抱怨什麼。

  土方走進那個給他的房間裡看了一圈,很滿意的放下行李;鋪著榻榻米的房間並不太大,但是清理得很乾淨,而且有淡淡香味,矮桌上青瓷花瓶裡插著雪白梅花,淡淡幽香讓人感到非常放鬆。

  在房間裡走了一圈,土方覺得很滿意。雖然是老舊的旅館,卻讓人覺得心情平靜;或許也是因為記憶吧,過去當他們還在信州的時候,房子也是很老舊,每年清理榻榻米的時候也是累得大家哀哀叫,土方還記得曬在陽光底下的榻榻米,和老是在榻榻米上跳來跳去最後被近藤抓起來打屁股的小小沖田。

  「副長!右之助說要先去泡溫泉!現在沒有人!要不要一起去!」小個子的藤堂凹助拉開他的紙門很興奮的問。

  「小聲一點!別讓人家說我們真選組沒有紀律!」土方皺起眉頭呵斥。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還真的從來沒有到過這麼高級的地方;以前在鄉下,說到溫泉大家想到的也是遠一點的山裡的自然泉,什麼溫泉旅館,根本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次松平大叔說因為是親戚開的所以要招待大家到溫泉旅館放鬆心情,收到估價單的時候土方的眼睛差點從眼眶裡滾出來,兩天一夜加晚餐和早餐居然要一萬日圓,而且這還是打過折以後的價錢!

  幸好松平大叔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了經費,說錢全部由上層供應,他們只管去玩。雖然土方實在很質疑那個錢的來源,不過既然連命都賣給人家了,就算之後真的出了什麼問題,也只好咬咬牙忍受吧。

  「那麼副長?」藤堂還站在門口等他發話。

  「走吧!去泡泡也好。」土方拿起放在房間裡的浴袍和盥洗用具往門口走去。

  因為是下午旅客剛剛入住的時間,所以澡堂很空,露天浴池旁種滿了梅花和櫻花,土方還認出楓樹與菩提,隊員們吵吵鬧鬧的洗淨身體,下餃子一樣的跳進熱水裡。天氣不是很好,還有白白的雪花在飄,土方一邊擦洗身體,一邊看著那些還飄不到池邊就被溫泉熱氣溶化的雪花,有些出神。

  梅花有紅色的、也有白色的,靜靜盛開在浴池邊,那些白色的梅花像凝結的雪花,紅色的梅花卻讓土方直接想到梅子……嗯,鄉下人還是不要學人家附庸風雅好了,實在不是這塊料。

  溫泉水有點熱,泡起來非常舒適,土方半躺在池邊瞇著眼睛看隊員你來我往的聊天談笑,偶爾還有人孩子氣的打起水仗。沒有天人,沒有官場上爾虞我詐你來我往,沒有高層壓力,這樣的生活,其實也很不錯吧。

  土方舉起手拍了一個想在溫泉裡煮溫泉蛋的笨蛋的頭,滿足地泡在熱水裡。

  溫泉時間結束在晚餐時間,土方披著浴袍懶洋洋地往餐廳走去,溫泉似乎會讓人變得慵懶,連腳步都放慢;都不是年輕人了卻像孩子一樣興奮討論晚餐菜色,真選組的隊員們有些吵雜,卻吵得讓人快樂。

  不知道是誰說過,只有男人的話,餐桌與戰場無異。

  打從娘胎生下來以後大概還沒有吃過好料的真選組隊員們,在菜端上來以後開動以前還可以偽裝自己是有禮儀有風範的大江戶武裝警察,當土方拿起筷子以後簡直就像點燃了炸彈引信一樣,轟地一聲,就爆發了。

  你搶我的螃蟹、我搶你的味增湯、生魚片一上來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吐口水戳眼睛這種檯面下才可以出現的低級招式都滿天飛,土方喝了一口味增湯,覺得有點吵。

  反正也不會很餓,不如就再去泡泡溫泉好了。土方放下碗筷站了起來,揮揮手對山崎說還要再去泡個溫泉,然後就走出了那個已經變成戰場的餐廳。

  獨自一人的溫泉也別有一番風味,當土方重新站在那個寧靜的溫泉池旁時這麼想著。比起剛剛像修學旅行一樣的熱鬧,現在只剩下他自己一個人的溫泉浴池,反而有一種悠遠的感覺,似乎浸泡在裡面,可以連心靈都洗滌乾淨一樣。

  溫泉水是乳白色的。土方浸泡在水裡看著雪花落下來,小小鵝毛一樣的雪花還沒有來得及掉到池邊就被溫泉的熱氣融化了,距離持池邊稍遠的地方有積著一些白雪,雪落得很慢,這是一場小小的雪,安安靜靜地落下,安安靜靜地融化。

  土方轉過身半趴在池邊石頭上,滿足地呼了一口氣。

  直到他聽見有人拉開門的聲音。





  銀時在那天回到萬事屋以後,其實是很哀怨的。

  先別說溫泉,其實他是真的很想跟土方一起去旅行的啊;從交往開始到現在,別說情人之間的旅行,他們根本連約會都很少有。土方雖然已經做到真選組副長,卻還是和其他隊員一樣認認真真的排班輪值,員警值班的時間本來就很不固定,有時候土方排到休假銀時卻剛好有委託,讓他們連想要排個約會時間都排不出來。

  所以,當他在路上積雪的天氣裡抖得像沒穿衣服的流浪漢回到萬事屋以後,除了把自己放在沙發上擺爛之外,銀時想不出任何行動來表現他的灰心與頹喪;天氣很冷、他親愛的心上人把他從溫暖的房間裡趕出來、又不願意和他一起去溫泉旅行,還有比這個更悲慘的事情嗎?

  「阿銀……」新八一臉嫌惡的站在沙發後看著他:「我告訴你多少次了,吃完的垃圾不要隨地亂丟。」

  「一個大男人怎麼老是計較這些瑣事,新八你老是交不到女朋友就是因為這樣。」

  「我這樣是誰害的!要不是你活像個只會喝酒的沒用老爸,我幹麻像個非得自立自強的兒子一樣啊!」

  「阿銀我的心情很不好啊,又被拒絕了啊……」

  「我才奇怪人家土方先生怎麼會跟你在一起,」新八穿著圍裙拿著掃帚對銀時揮了揮像在掃大型垃圾:「你這個人又懶散又屌兒鋃鐺,難道人家說情侶要互補就是這樣?走開不要妨礙我打掃!你老是把這裏弄得髒兮兮的!」

  「連兒子都不要老爸了啊!我怎麼這麼可憐啊!」銀時抱住新八的掃帚開始毫無意義的哀號,新八只是把掃帚揮得更加用力,可惜就是甩不掉章魚一樣黏在掃帚上的銀時。

  然後聽到紙拉門被狠狠踹開,銀時和新八連回頭都不用,光是聽那個和踹開拉門的蠻力相反的輕盈腳步,就可以知道是神樂回家了。

  「你到底想增加多少開銷啊神樂,阿銀我啊,因為你的關係已經連買JUMP的錢都沒有了啊。」放開新八的掃帚,銀時一邊抓著頭髮,一邊往門口走去。

  神樂站在門口,因為逆光所以不太清楚她臉上的表情,銀時一邊抱怨著這種座東朝西的房子總是有西曬問題,一邊用疑惑的眼神看著神樂;大紅色旗袍的女孩雙腳踏開與肩同寬,左手拿著大江戶超市的塑膠袋叉腰,右手高高地舉起來,好像拿著什麼東西。

  「有優待卷嗎?醃昆布一年份嗎?」瞇著眼睛,銀時有氣無力的回應。啊啊天氣實在是太冷了,冷到他都不想動了……多串真好啊,有溫泉,而且還是免費的,他這個窮人平常也沒什麼娛樂,偶爾想跟親愛的一起去泡泡溫泉,這麼小的願望居然也被無視,十四啊,你不能因為你家大猩猩老是約會失敗就不準我們約會成功啊,這根本是兩回事嘛……

  「哼哼哼,你看看這個是什麼!!」神樂一邊嚼著醃昆布,一邊走進屋子裡,用最囂張最狂傲的態度,把手裡的那張紙拿到銀時面前。

  ──那是大江戶溫泉旅館的免費招待卷,三人同行。

  銀時發誓他真的沒有想要去搶小孩子東西的意思,只是等他回過神來腳就已經動了手也已經往神樂手上抓了過去,神樂靈活的一個翻身躲開他的攻擊,用鄙夷的眼光看著他。

  「骯髒的大人阿魯,嘖嘖。」神樂嗤笑著站在沙發靠背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銀時。

  「神樂大人!請讓我跟你一起去吧!」銀時五體投地的跪趴在地板上,聽沙發靠背上的神樂喔呵呵的大笑;沒關係沒關係,小孩子嘛不懂事,讓讓他就過去了,最重要的是拿到那張溫泉招待卷,那根土方他們要去的地方是一樣的地方啊!連時間都一樣!這是神的旨意是糖份大神因為他長期的虔誠信仰贈與他的好運氣啊!

  「喔呵呵呵───」神樂的大笑迴盪在屋裡,新八無奈嘆氣。





  一天、 兩天、三天。
  
  銀時坐在往溫泉旅館的接駁車上發呆,這三天來銀時被神樂當做免費勞力人體提款機,從購買醃昆布到為她做牛做馬,銀時覺得自己好可憐也好偉大,為了和土方在溫泉旅館裡相會居然願意讓自己變得更加憔悴──說到溫泉,就不可避免的讓人想到浴袍、濕淋淋的裸體、被熱水蒸騰而出的粉紅色面頰、還有夜晚的相會!這就是溫泉的奧義啊!

  「阿銀!快到旅館了呢!」新八看著窗外的景色,神色顯得很輕鬆;雖然嘴上說應該要以工作為重萬事屋老是賺不到錢都這樣了還跑去泡溫泉可怎麼行之類的話,但是新八還是很期待這次的溫泉之旅的。

  「嗯、嗯……」滿腦子都塞滿骯髒成人世界圖片的銀時顯然回答得漫不經心,雖然腦子正在傾盡全力高速運轉,但轉出來的東西實在不大好公開,總之,現在在銀時腦袋裡跑來跑去的,是大人的骯髒汙穢下流低級的圖片與影片。

  新八似乎很習慣銀時漫不經心的樣子,於是又回過頭去看著窗外風景。

  旅館並不遠,很快就到了;當他們下車以後,旅館裡的女將出來,帶領他們到房間去;大概是因為用的是招待卷的關係,房間並不大,雖然睡上三個人也可以,但加上定春就顯得有點擁擠。

  「阿銀你去外面睡吧阿魯,定春要跟我一起睡。」神樂說。

  新八嘆了一口氣捂住耳朵,驚訝的發現銀時沒有抗議,而是無所謂的說「好啊那就這麼決定吧」之後就往飯廳走去了。沒有預想中的打架、沒有預想中的混亂,就連說出要阿銀出去睡的神樂也愣住了,直到銀時又走回來,說「你們走不走啊不走就沒晚餐吃了喔」才又回過神來。

  晚餐非常美味。雖然飯廳不可避免的變成戰場,但銀時依然覺得自己吃得很盡興。當他覺得自己已經吃得差不多的時候,隔壁傳來亂轟轟的聲音。

  「隔壁人好像很多呢。」銀時隨口問了一句。

  「是的,隔壁是宴會廳,今天租給真選組使用。」替他們添飯加菜的侍者帶著微笑回答他們,彷彿早就習慣這種世界大戰一樣的飯廳,用輕輕柔柔的語氣回答,順便替銀時添上一杯熱茶。

  「真選組?那很吵吧。」新八往嘴裡塞了一口生魚片。忽然好像明白了銀時之所以毫不在意沒有地方可以睡的態度是怎麼回事,大概早就打定主意要去真選組那邊打擾了吧,這三天寧可被當下人虐待,也是因為知道真選組要來的關係嗎?

  「客人能夠高興,我們也很開心。」侍者說。

  銀時不置可否的把杯裡熱茶喝乾,然後站起身來。

  「客人?」

  「嗯,你們的浴場在哪裡?我想去泡溫泉了。」他說。

  「您出了餐廳後往右轉直走,有標示提醒您。」侍者笑吟吟的回答,然後伸手接下神樂丟過來的碗,添滿了飯以後遞回去。

  銀時看了一眼那個笑瞇瞇的侍者,似乎覺得居然可以跟得上神樂的吃飯速度,溫泉旅館的侍者果然都不是簡單人物啊。

  然後轉身走出飯廳。






  抵達浴場的時候沒有半個人,池子那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銀時隨意將身體洗淨後打開拉門,看見一片白梅、一片紅梅、還有鋪天蓋地的雪;雪中的溫泉淨淨冒著熱氣,乳白色的溫泉水從假山上嘩啦啦地流瀉而下濺起一片飛珠碎玉,白色淡淡蒸氣中,他看見一個人趴在池邊石頭上。

  似乎被拉門的聲音驚擾,那個人轉過頭來看向銀時的方向。

  「……你?」

  是土方。

  煙霧朦朧中,土方看起來也變得模糊一片;看不見銳利、看不見粗暴,土方小麥色的上半身被泉水洗得滑滑的彷彿會反光,藍色眼睛慵懶而疑惑的看著他的方向,黑色頭髮因為沾水氣而服貼在額前,當他看清來的人是銀時後,藍色眼睛忽然睜大,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你怎麼會……?」土方直起身子來,濺起一片波紋向池中心淡去。

  「因為阿銀太想念多串君了,所以就跑過來相會了喲。」銀時笑嘻嘻的走到池子裡去坐了下來:「啊,還是溫泉好啊,冬天就是要泡溫泉呢,你說是不是呀多串?」

  「八成是抽獎吧,你這傢夥就是運氣好。」土方哼了一聲,習慣性伸手向嘴邊去卻撲了個空,這才想起自己是在溫泉池裡,不但沒有抽菸,連菸盒和打火機都放在外面。皺皺眉頭放下手,才發現銀時一直盯著他看。

  「看什麼?」土方有點不自在的往後縮了一點。

  「我想知道在這裡看見我,我最喜歡的十四有沒有很高興呢。」銀時也跟著前進了一點,而土方繼續後退,退到背部碰到了石頭為止。

  「誰、誰高興了!我才沒有高興呢!」土方有些慌張的舉起手來卻正好碰在銀時肩膀上,太過靠近的距離讓他脹紅了臉,一時之間,竟也分不出在銀時肩膀上的那手,到底是想推開,還是更加靠近。

  「十四,臉都紅了喲,是泡太久了嗎?」銀時湊近土方,兩人額頭碰額頭的距離太近,只是目光相觸肌膚相貼,為什麼就有種暈眩一樣的感覺?像喝了酒,有些飄飄然,卻又很愉快。

  「我……」說不出來,說不出來真的看到他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溫泉泡久了看見幻覺,說不出來自己一個人泡溫泉其實有點寂寞,說不出來其實被他碰觸自己很開心……。土方羞赧的低下頭逃開銀時的視線,聽到對方了然的輕笑後有些生氣的咬了咬他的肩頭。

  「十四,你這麼做,就不要怪我喔。」銀時說。

  「你……?!」警覺的過於遲緩或許要歸結於溫泉的溫度。銀時扳起土方的頭,額抵著額,凝視著他的眼睛。受不了這樣的視線的土方正要扭頭,銀時的吻就湊過來了。那個吻帶著一點點思念又寂寞的味道。他茫然的覺得心裏空了一塊,在銀時加深這個吻的時候,雙手也漸漸的抱上了對方的背。一定是泡太久了,連心底那塊堅硬的殼都被軟化了。被趁虛而入的心情讓他瞬間有了一種恐懼感,十指握成拳,敲打著銀時的背。

  雖然還不至於被敲到咳嗽,但是銀時還是放開了彆扭的土方。
兩個人也就分開了幾天而已。在冬天這種適合人多,適合聚集人的氣息的溫暖季節,或許真的不適合一個人行動。剛才一個人泡在水裏發呆的時候,土方一瞬間也有了蒼茫的白色世界裏僅剩一人的孤寂感。但是那種感覺轉瞬即逝,多半托了某自然卷出現的福。
  
  放開了他的銀時把頭窩在他頸側,土方背靠著池邊的石頭,微微仰起頭看著暮色陰沉的天空。僅存的金紅色的夕陽光線給灰黑色的雲鑲上了邊,濃重而沉抑。

  「冬季就是要相守的季節啊。」捲毛頭在自己耳邊說。

  「給你點顏色就開染坊了!」毫不客氣的把肉麻的話說出來的臉皮肯定是大象皮,土方伸手去扯銀時的臉。不料對方頭一低,直接攻擊他耳下與脖頸處的敏感點。在溫泉的高溫裏,仿佛電流竄過全身的酸軟感變得愈發明顯。伸在空中的手頓時不知放下才好還是繼續毆打對方,微微顫抖著卻被銀時伸手握住,抬起頭朝他一笑。他仿佛被看穿的小孩,騰的一下臉紅如火。

  「所以我說自然捲真是討厭的要死!」喃喃的小聲說著,卻也一字不漏的傳入被罵的人的耳朵裏。

  「我說你啊,竟然當著人家的面說壞話啊。要怎麼懲罰你呢?」銀時的聲音帶笑,那雙紅色眼睛被溫泉水蒸騰得好溫柔,像是要滴出水來一樣。
  
  來不及做出反應,眼前的景物便旋轉起來,等土方回過神的時候,已經是趴在了池邊。由於年代久遠,被水磨得溫潤的石頭一點也不疼,背上壓著自己的重量讓他扭動身子掙紮起來。

  「……是真的搞不清楚狀況嗎?」銀時帶笑的聲音從耳後傳來,土方頓時停住了動作,清楚的感到對方的狀態。吻順著脊柱慢慢往下,銀時手指上由於常年練劍的繭摩擦著他胸前的突起,刺激的快感讓土方自身也漸漸有了反應。那些酥麻的感觸都湧到了下腹。

  「這是露天……」他從沒有這樣在露天的場合做過這樣的事情。赤裸裸得沒有遮蔽得仿佛是他的心。

  「嗯……我知道,所以會速戰速決。」背後的聲音帶著戲謔。土方轉身就想揍人,然而銀時的動作更快,直接的握住了他的欲望。

  「你這傢夥,滿腦子都是這些事情嗎!」

  「不,滿腦子都是你。」

  銀時回答得很快,手指刺激著脆弱的鈴口。溫泉的溫度和自身的溫度混在一起,幾乎燒灼掉土方的思維。他伸手想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沒有抓到。背後的人卻能伸出手,包住他的手背,手指相觸的一刹那,他仿佛感覺什麼碎掉了,那些觸神經已經伸進了心底。

  「不要……!」土方幾乎叫出聲來。一定是溫泉泡太久了頭暈了,今天真的沒有怎麼反抗就輕易讓銀時得手了。

  「……這可是露天的池子哦。」銀時吻著他的側臉,手指伸進了土方的後庭,兜轉刮搔,溫泉水也順著被撐開的甬道進入。

  「混蛋!」回過頭含著眼淚紅著眼眶罵人一點氣勢都沒有,反而迷濛得猶如失神。平常總是繃著一張臉,身體又被一身黑色制服包裹得嚴嚴實實,現在展現在銀時面前的卻是被蒸氣薰得氤氳的大片肌膚和窘迫的神色。瞬間看得有些愣神。

  「混蛋也好什麼也好……真是沒有說服力啊。」銀時小聲喟歎著,慢慢進入了土方的身體,深入淺出的尋找著被開發過的敏感點。

  感覺身下的人止不住的顫動,他伸過左手環繞住土方的腰,抱緊。在深入淺出的試探裏,土方僵硬的背漸漸放鬆下來,隨著他的律動而輕微回應著。水的包裹似乎讓他們都有了要融化的錯覺。撞擊漸漸變得激烈,小聲含著哭腔的呻吟漏在空氣裏。銀時放開本來握著土方的手,扳過土方因為害羞而埋在右手胳膊圈裏的頭,深深的吻了下去,連最後那聲拔高的抽喊也淹沒。




  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躺在房間裡了,土方軟軟的躺在被窩裏,發現自己安安穩穩的在房間裡,身子底下是柔軟的棉被,還有些許曬過太陽的香味。平常總是穿著黑色的浴衣的他,因為是溫泉旅館,所以換上了旅館準備的白色浴袍。頸後微微露出些紅痕,那都是銀時的傑作。
紙門嘩啦一聲被拉開,穿著同樣浴袍的銀時抱著好幾瓶罐裝的牛奶進來,土方抬起眼睛,懶洋洋的看著他。

  「餓傻了?」看著直直的看著自己懷裏的東西的土方,銀時的嘴角微微上揚。剛才在溫泉裏的露天做愛消耗了太多體力,對土方這樣沒有吃過晚飯的狀態來說,實在是消耗太大,特別是他本來不知道土方還沒有吃飯所以下手不知輕重,真是失策。其實他自己起來的時候也一樣是頭暈。

  「衣服……」土方連聲調都是懶洋洋的。

  「我幫你換的。」微笑。

  「我怎麼回來的?」瞇起眼睛。

  「我抱你回來的。」公主抱,銀時在心裡暗想。

  然後就有枕頭迎面而來,不偏不倚正中銀時的臉。枕頭滑下的時候也砸下了幾罐飲料,易開罐落在榻榻米上骨碌碌的滾動。

  「你才出池子就睡著了。」銀時撿起那幾罐飲料,毫不在意的笑著說。都忘記土方泡在熱水裡會睡著,要不是他回頭得快,恐怕土方就會躺倒在水面上了。雖然睡美人一樣的土方也非常可愛,不過還是現在這個會瞪他會跟他吵嘴的土方比較好吧。

  「……被人看見了嗎?」土方的聲音裏似乎有點氣急敗壞。

  「多串啊,老夫老妻了你還在乎這個?」當然有被人看見啊,不然我怎麼知道你的房間在哪裡?想到吉米回答他房間位置的時候的表情,銀時就想笑;但是這種事情當然不可以讓土方知道,不然他又要打人了。

  銀時撿起一罐咖啡牛奶扔遞給褥墊上的土方,後者似乎以為銀時不回答就是沒有別人看見,於是沒有說話地接過罐子,拉開勾環就喝。

  「……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樣厚臉皮。」喝完了咖啡牛奶,總算覺得比較有精神了點。土方咕噥著這樣的話,卻不知道為什麼臉上還是可疑的有些餘熱,於是他把那些許的熱度歸罪於溫泉泡太久。

  銀時自己找了一瓶草莓牛奶喝著,卻心不在焉。

  氣氛怪怪的。自從下午在溫泉裡輕易的就和土方做到最後一步為止他似乎是被土方的難得配合給驚喜過頭了,絲毫沒有其他想法。至於土方,或許還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也沒有理銀時。或許之前總是打打鬧鬧的連上床有的時候都是動手動腳最後動到床鋪上去。他知道自己就是彆扭,就是不願意對銀時輕易低頭。

  可是今天下午又是怎麼回事?他沒怎麼抗拒那個自然捲就做完了全套。寂寞不是藉口,軟弱卻讓自己不能容許。土方偷偷抬眼看這個認真喝著草莓牛奶的男子,銀髮和白色浴衣讓他在昏暗的房間裏朦朧得耀眼起來。真是擾亂人心的討厭。

  「你晚上不回去睡嗎?」終於還是土方打破了沉默,他看著棉被輕輕發問,聽見銀時的笑聲。

  「你這是在邀請我留下來嗎?神樂說要和定春睡,阿銀我好可憐的要睡走廊啊。你們是人民公僕要為被不肖子女虐待的孤寡老人出頭啊!」語氣倒是一點也聽不出來哪裏孤寡,擺明就是要睡他這裡吧!為什麼他的話每次都會被扭曲到完全相反的含義去啊?這傢夥的臉皮,到底要厚到什麼程度才甘心?

  土方想都沒有想,手已經捏扁了喝完的易開罐就往那傢夥討厭的臉上扔了過去,如預料中的銀時只是稍微往左一閃就躲過了那個空罐,鋁罐落在榻榻米上,發出輕輕的叩隆聲。

  「快回去了我要睡覺!」他一掀被子轉身蒙住頭,語氣毫不留情。

  為什麼土方說的和做的總是天差地別呢?銀時帶著笑看土方轉身過去以後留下來的、那個一個人可以睡覺的空間;雖然棉被被捲到土方身上去了,但是搶過來並不需要花太多工夫,更何況銀時和土方一起睡覺的時候,被子其實是個不大需要的東西──他們都不太怕冷,棉被大概也只有剛要睡的時候才會蓋在身上。

  但是這麼口是心非的樣子也好可愛啊,銀時把喝完的空瓶放下,緩緩的朝床鋪爬了過去,然後停在土方背後。

  「十四。」銀時彎下身,輕輕對那個用棉被把自己捲起來,已經開始熱出汗的人微微吹氣:「十四。」

  「媽啦你說話就說話不要對著我的耳朵說話!」土方從床上彈了起來手反射性就朝著銀時打落卻被抓住,然後看進那雙帶笑的紅色眼睛裡。

  「噯,誰叫你都不理我,阿銀覺得好傷心啊。」銀時毫無愧疚感的說著。

  「傷心你個大頭鬼!剛才還纏著我做的人有臉說我都不理你!」土方氣結。好吧自己到底是看上這個死厚臉皮哪一點?雖然偶爾很可靠、偶爾會說出一些驚人之語,可是追根究底不過就是個臉皮特厚的無賴而已嘛!到底、到底是看上他哪一點?

  「因為十四老是想著要逃跑,所以我只好一直纏著你做啊。」銀時湊近土方,輕輕地這麼說著。

  而土方愣了一愣。

  好像……是這樣子的沒錯。對於感情,他向來都感到膽怯;不管是過去也好,現在也罷,如果銀時沒有牛皮糖似的纏上來,或許他們永遠也不可能發展成情侶關係。總以為自己不配談情說愛,總以為不管是自己愛上的人或愛上自己的人都會不幸,面對愛情,他總是在發展起來以前就想逃走。若不是銀時緊緊抓著他,若不是被他如此包容,或許現在的自己仍是孤獨,就算察覺自己的心意,也會因為說不出口而從此錯過。

  土方低下眼睛,而銀時也不催促他,只是輕輕攬過土方,將他抱在懷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土方有些僵硬的背脊;柔柔的輕撫像搖籃曲一樣,土方枕在銀時肩膀上,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

  「累了?」懷裡的背脊雖然放鬆了卻依然僵硬,銀時有些心疼,土方是個不會照顧自己的人啊……如果要比喻的話,土方就是那種,要累出病了,才知道自己缺乏休息的人吧。

  「嗯唔。」土方發出模糊的音節,在銀時肩膀上輕輕蹭了蹭,像貓咪在撒嬌那樣。

  「好乖好乖。」輕輕抓了抓土方的背脊,銀時知道土方很喜歡被這樣抓,因為每次他這麼做的時候,土方的身體就會放得特別鬆。

  土方往銀時懷裡縮了縮,伸出手輕輕抱著銀時。
  
  「十四?」

  「我沒有想要逃跑,我是很認真的、很認真的……」土方的聲音高了又低下去,說到後來幾乎低得聽不見:「很認真的,和你交往……」

  「唉,十四。」銀時嘆了一口大氣:「你真的很會撩撥我的慾望呢。」

  土方埋在銀時肩窩的臉立刻紅了起來。

  「我……」我只是不想讓你覺得我不愛你。土方稍微抬起頭來看著銀時,四目交接,彷彿有些什麼東西在目光中交流,土方紅了雙頰,而銀時的臉也微微地紅了起來。

  「可以嗎?嗯?」銀時用鼻子蹭了蹭土方的臉頰:「身體,還可以嗎?」

  「可以……」土方縮了縮,臉頰癢癢的感覺讓他有點想笑。不過嘴角還來不及上揚那個小小的弧度,就被銀時快手快腳的動作徹底給湮滅了。

  幾乎可以感覺到浴袍的腰帶劃過身側的摩擦感,土方猶豫的伸出手,拉住了銀時寬松的敞開的衣襟,卻不知道到底要怎麼進行下一個動作。他稍微揚起頭,正好看見銀時暗紅色眼睛裏充滿的溫柔的笑意。就像是受到氣氛的蠱惑一樣,兩人貼近著接吻。

  銀時的手隨著的吻的加深慢慢探入幾乎是披在身上的浴袍裏。就像第一次確定對方的存在一樣,緩慢的撫摸過鎖骨,前胸,輾轉腰側,沿著脊柱慢慢的滑下。土方直覺性的扭動身子想逃避,但是這在銀時眼裏這只不過是欲拒還迎的挑逗而已。

「可惜是浴袍,其實真希望你第一次穿白色的便服的時候就穿白無垢〔結婚禮服〕啊……」銀時吃吃的笑著,氣流讓土方覺得癢癢得撩撥。

「你的常識死到哪去了!那是便服嗎!」土方作勢抬起腿就想把賴在自己身上的銀時抖下去。然而抬腿的動作卻如自投羅網,銀時一把握住土方的腳踝。熾熱而充滿情色氣味的吻順著大腿內側皮膚延下直至欲望的頂點。

  落入那溫熱的口腔的那一瞬,土方的大腦裏幾乎一片空白。

  感覺不出對方的動作,只是一瞬間全部的感官幾乎就集中在那裏,隨著對方舌尖的觸覺感到的刺激仿佛被放大,幾乎脫離了神智的快感燃遍了神經末梢。土方胡亂的搖著頭,牙齒緊咬住下唇,然而卻制止不了漏出的細細的呻吟。

  黑暗的房間裏彌漫著帶著粗重的喘息聲。土方把頭緊緊埋在枕頭裏,卻在對方蛇一樣的舌頭的遊弋下幾乎哭出聲來。他用力閉緊眼,但不論合得再密,還是有淚水不斷滲出。破碎的哭音斷斷續續在黑暗深處流淌,終在一聲拔高的抽喊之後,回歸寂靜。

  「為什麼要忍呢?」黑暗中暗紅的眼睛裏深邃得讓人幾乎被吸入。土方攬緊了銀時的脖子,把頭埋在對方頸窩裏。

  「……」即使做過不止一次,但是他的反應一直青澀得猶如第一次面對。銀時想,或許是這一點反而讓人更覺得可愛吧。可是有的時候,扮演大人的角色真的有點厭倦了。彆扭的情人這次雖然沒有太抗拒而讓他得逞,可是他很少聽見過土方說,想要。

  銀時想,今天的自己或許真的有點奇怪了。

  手指沒入土方體內,帶著那麼一點惡作劇的狡猾和探索。土方的雙腿掛在他腰上,直到腳趾尖都微微顫抖著。銀時一邊撩撥般親吻土方的耳後或是頸側,一邊細細的看著土方的反應。

  土方的臉幾乎可以紅得滴出血,雙腿大敞著與銀時面對面接觸的精神壓力不小。就是覺得不好意思然而他也可以察覺到銀時的異常。他推推身上的人,卻在那一刻對方的手指按到了敏感點,下半身幾乎是脫力,全身也立刻軟了下來。

  「嗯……」他小聲的呻吟著,像一隻剛出生的幼貓的叫喚。手指在他體內肆虐,從那難以言啟的地方升起奇異的快感,酥麻得全身幾乎渙散。銀時注視著沉溺在快感中的土方失神的臉龐,心中突然溢滿一種溫柔。

  快感的蔓延使得發泄過一次的欲望再次復蘇,土方幾乎難以置信——在根本沒有碰觸的情況下竟然有了反應,他咬著下唇別過臉,拼命壓抑著心中那把虛空的欲火。可是銀時卻不碰觸它。土方扭著身子像是要逃過這種甜美又痛苦的處罰。

  「難受的話我就停下來哦。」對方溫柔的聲音此時猶如天外傳來的魔音,溫柔,卻又殘忍。
他是很難受,但是不是那種難受。

「不要……」不要這樣,他想。真的太難受了。

  「不要停麼?」銀時問。

  他用力的搖頭。

  「不是那樣的,好難受……」

  後庭裏的手指幾乎勾勒出難以言喻的快感,他在那樣的快感下幾乎失控的叫出聲,然而銀時突然把手指抽出。就好像在接近頂峰的時候突然被摔下來一樣,土方睜開眼睛,淚眼婆娑得看著分明已經是十分忍耐的銀時。

  「真的很難受嗎……我停下就是了。」雖然嗓音出賣了銀時是昧著良心說這種話,可是土方知道他在想什麼——想要他自己說。

  因為自己年齡比銀時小,所以很多事情似乎是阿銀更有經驗;因為平常都是銀時主動,他就算再彆扭,也能被對方看穿內心。語言和心理總是相反,他總是這樣矛盾的與銀時相處。或許,這次,是銀時想直接聽他內心的聲音?

  「如果想要,就自己說出來。」銀時從他的上方看下來,兩個人的下半身緊密貼合,他不會感受不到銀時的渴求。

  已經分不清楚眼淚到底是生理性還是心理性的。土方終於忍不住哭出來。

  「……十四……」銀時默默的抹開對方的淚水,他自己也很難受,可是就是不想像以前那樣妥協。土方顫抖著湊過來試探著吻著他的嘴唇,雙腿緊緊繞著他的腰。或許以行動來表示是這個人最後的讓步極限。

  「想要……」土方的唇還和他貼在一起呢,顫抖著嗚咽著,發抖的身體不知道是因為慾望或是覺得寒冷,那雙藍色眼睛因為和他靠得太近而也有些失焦,銀時輕輕啄吻土方的嘴唇。

  但是說這種逃避似的話,是不夠的。

  沒有出口,但是土方卻彷彿聽見了銀時那麼說似的,稍微拉開了一些和他的距離,那雙含滿了水光的藍色眼眸看著銀時,濕潤而鮮紅的嘴唇輕輕蠕動,只是看,就想吻上去。
然而銀時硬是忍住了那樣的慾望。他看著土方,看那雙朦朧的眼眸。

  「想要……你……」很小聲的聲音。淹沒在貼合的唇間。

  即使是被這麼誘人的要求了,銀時還是慢條斯理,甚至溫柔得有些可恨的緩緩進入土方的身體裡。雖然經過開拓的甬道並不是那麼抗拒他的進入,甚至可以用歡迎來形容,溫暖而柔軟的擠壓著他的欲望。土方用力的抱緊他,像沒有明天那樣似的緊緊抱著他;土方的力氣其實也不小,被摟住的地方有些疼痛,卻那麼那麼甜蜜。

  銀時輕輕吻了吻土方紅豔豔的耳朵,想剛才或許過分了。土方不擅長表達心裡的情緒,現在卻這樣努力的用行動來表示,自己絕對沒有讓銀時一頭熱。不是早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嗎?戀人是一個拙於表達情緒、彆扭著的傢伙,像剛才那樣的欺負,或許有些過分吧。

  可是啊……偶爾欺負一下果然是一種情趣吧……銀時在土方的身體裏深進淺出,聽見身下的人壓抑又銷魂的呻吟。他抱緊了土方正在顫抖的身軀,深深的壓迫著敏感點。銀時伸出手,有些粗暴的揉搓土方身前已然迫近高潮的欲望,由於過於刺激而淚流不止的戀人幾乎抑制不住哭聲。

  「不是說怕人聽見嗎……」他吃吃的笑著,隨即肩膀被咬了一口。痛覺的刺激讓他一個激靈,一個挺身,用力迫上脆弱的那點。

  土方只覺得視野中一白,仿佛置身雲端一樣縹緲而酥軟,身體裏流過一陣暖流。回過神的時候銀時的臂膀擁著他,土方突然覺得,他所依靠的胸膛寬廣又狹窄。愛情的包容和自私,也就這麼體會到了。






  隔天早上土方很晚才醒來,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頭天色已經大亮。

  「唔……」他動了一動,發現腰部和那個地方酸軟得讓他幾乎無法轉身。

  昨天的確是做得太過火了,難怪連續劇裡老是看到情侶約會都去溫泉旅館,原來溫泉旅館有讓人發情的效果嗎?想起昨天晚上的放浪形骸,土方臉上火燒也似的紅了起來。

  真是不要臉!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傢伙!現在居然還有臉睡在他旁邊!那隻鹹豬手還有臉放在他的腰上!睡成那副德性是什麼死樣子,還流口水髒死了!

  土方用力的把那隻手給拍開(雖然同時他的腰痛得直不起來),但是那隻手簡直像是有衛星導航一樣,被拍開了又繞回土方的腰上繼續放著,即使手背上的肉被土方擰得一片火紅也不願意放開。

  於是土方只好放棄。

  放在枕頭附近的鬧鐘顯示時間是十點,離退房還有兩個小時,土方嘆了一口氣躺回被窩裡,肚子忽然發出飢餓的聲音。

  「………」對了,昨天晚上幾乎沒有吃。

  土方皺起眉頭看那個睡得很舒服的銀時,開始煩惱要怎麼掙脫這隻八爪章魚。

  然後是紙門拉開的聲音。

  「咦,你不是萬事屋那個……新八,對吧?」是山崎的聲音。土方閉起眼睛,幾乎可以想像山崎端著盤子、擺放餐具的動作和表情;幸好他不會莽撞到推開門走過來,要是被他看到自己現在這副德性,鬼之副長的臉要往哪裡擺?

  「你是真選組那個山崎嘛,早安。」另外一個聲音土方不大熟悉,不過大概是萬事屋那個帶著眼鏡的少年吧,那個總是跟在銀時身後的孩子。

  「你怎麼會來這裡?」餐具的聲音不是很大,先是碗,然後是小碟子、筷子、還有白瓷做的清酒瓶,山崎的聲音輕輕柔柔,像是怕吵醒還在睡的土方。

  「唔……」新八的聲音有些遲疑:「我們家的阿銀給你們添麻煩了……」

  山崎沉默了一下,然後土方忽然感覺到有殺氣竄出,雖然只不過是那麼一下子的時間,山崎馬上控制住了那道凌厲得有些過份的殺意。

  「啊哈哈我明白了沒有關係的我今天是準備兩份早餐來的你那份就先收回去沒關係退房的時候估計他也可以自己回去的你就不要管他了吧啊哈哈哈………」山崎的聲音聽起來很自暴自棄,多少還有那麼點咬牙切齒。土方又睜開了眼睛,然後看到銀時那雙笑得幾乎要瞇成線的眼睛。

  「你醒著!」土方小聲的吼了起來。這渾蛋!早就醒了幹麻裝睡!他可是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沒有吃東西餓得要命!土方氣哼哼的朝銀時臉頰咬去,留下一圈紅紅的齒痕。

  「好痛喲多串。」銀時笑嘻嘻的摟住土方,在他耳旁吹氣:「肚子餓?」

  「我說不要在我耳朵邊上說話……!」土方有些憤怒的掙扎,卻壓低了聲音;大概是不希望被山崎發現只隔了一道紙拉門的他們醒著吧,銀時似乎也知道土方的顧慮,所以更加肆無忌憚,搔癢似的輕輕撫摸土方的身體,換來他氣急敗壞的一踢,整個人從被子裡滾啊滾出去,直到撞到了紙門才停下來。

  銀時撞到紙門的時候,對面便沉默了下來。

  很長一段時間,土方只聽到呼吸聲音。一強,一弱。

  「呃……」倒在門邊的銀時開了口,企圖打破這沉悶的氣氛。

  但是他才發了第一個音,就被門外傳來的兩道聲線給打斷了。

  「副長我知道你喜歡他可是我還是不能接受請你再多給我一點時間啊啊啊啊────」山崎一邊說著一邊破門而出,土方依稀聽見他邊跑邊哭的聲音。

  「阿銀你真的是死了活該!」新八說。然後也走了出去。沒有摔門的原因,土方猜測是因為門已經被山崎給撞壞了;真糟糕,本來以為這次度假難得有不用賠償的紀錄,結果居然在退房前兩個小時破功,這下子真選組不管走到哪裡賠到哪裡的紀錄算是又更新了一筆。

  「啊,走了。」銀時兀自不知反省的說著。

  「你去死……」發出聲音才知道自己的嗓子居然有點啞啞的,看來昨天晚上真的是太放縱了。隨手拉過皺成一團的浴袍,土方的眉頭皺得比浴袍還要高。

  「這個沒辦法穿了。」皺得換七八糟,好像還沾有不明液體……可不可以直接把這件浴袍丟掉?這樣的東西,有臉要旅館方面拿去洗嗎?這不是昭告天下真選組鬼之副長夜生活不檢點?這樣他還有何顏面領導真選組?

  都是那個渾蛋自然捲害的!土方轉過臉,用白眼狠狠的瞪著那個罪魁禍首。

  「反正吉米會幫你把制服放在外面,我去幫你拿進來……」好像也知道土方是真的動怒了,銀時站起身來,一邊陪著笑,一邊打開拉門走了出去,果然看到一套折得整整齊齊的制服放在桌子旁邊,於是他拿起制服和早餐,又轉回土方身旁。

  「噯,十四郎……」銀時膩著聲音討好,只換來冷冷的一哼。

  「滾蛋!」土方惡聲惡氣的拿起美乃滋加進飯裡,連正眼也不看銀時。

  唔,真的生氣了。銀時乖乖坐在土方身旁,看他用最快的速度把那碗加滿了美乃滋已經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的早餐給吃掉,然後點起一根菸,往上噴了一口白色的煙霧。

  銀時討好地送上煙灰缸,然後又被白了一眼。

  「──啊,十四,我有在反省了……」怪腔怪調。

  「你有在反省個鬼!」土方扭過頭,氣哼哼地說;銀時偷偷看了土方一眼,發現他的耳朵有點紅紅的,於是雖然還是規矩地跪坐著,嘴角卻愉快地笑了起來。這次是真的太過份了他知道,可是還不到不能原諒的程度;情侶之間做得有些過火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昨天氣氛實在是太好了,這個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幫你收拾行李?」銀時問。

  「也沒什麼東西。」土方低下眼睛,雖然還是不看銀時,口氣卻已經軟化許多。

  「等一下我抱你出去?」開始得寸進尺。

  然後又是一個枕頭招呼上來。

  「等一下叫山崎過來!」土方惡狠狠的說。

  「我想送你上車…順便跟你一起回去啊十四……」非常無辜。

  「就叫你不要得寸進……好痛……」土方原本想起身拔刀,卻因為那個地方的酸軟,才剛剛爬起來就摔回棉被上,手捂著臀部下方,氣得骴牙咧嘴。

  「你看吧。難道你要叫吉米抱你上車?」銀時又湊了過去,趁機在土方軟軟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如果是那樣的話,阿銀我會吃醋的哦……」

  「你這個渾蛋!!你去死吧你!!切腹去!切一百遍!!」土方氣得大吼。

  「切是可以切,可是你捨得嗎?」銀時嘻皮笑臉的拿過土方的制服,在土方氣急敗壞的大吼大叫和酸軟無力的掙扎攻擊中,替他穿好了那套制服,然後枉顧土方的抗議,硬是抱起土方──到寢室門口。

  「我不會真的這樣抱你出去的。」銀時笑了笑,乖乖的換成了攙扶的姿勢。

  土方用鼻孔發出來的聲音回答他。





  當他們走到門口,準備踏上接駁車的時候,銀時接收到了來自一半真選組成員的殺氣,其中又以山崎殺氣為最,狠狠的瞪著他看。而新八早早縮在車子最後的座位上,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神樂則大概是昨天晚上玩得太晚,現在還趴在定春的身上,流著口水睡得很香。

  「副長!」山崎悲切的看著土方,而後者動了動,發現銀時的右手鐵鉗似的箍在他的腰上,於是很無奈、很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回去以後,你們再處置他吧。」土方說。

  「啊呀十四你怎麼就這麼狠心……」銀時不以為意的攙扶土方上車,然後大模大樣的坐在了土方身旁的那個位置上;用非常老套的說法來說,如果目光可以殺人,也許銀時此時連一片渣都不會剩下。

  「我早就叫你不要太招搖……」土方揉著太陽穴抗議,雖然他知道銀時根本不會聽進去。

  「但是,我很羨慕他們呢。」因為,他們可以一直一直在你身旁,從過去到現在,從白天到夜晚;銀時挑挑眉,用挑釁的眼神回敬那些幾乎想把他拆成碎片的目光。

  接駁車發動引擎,土方奇怪地看了銀時一眼。

  「當然他們也很嫉妒我,嘿嘿。」銀時又笑。

  土方嘆氣。

  銀時的手又將他摟得更近了一點,雖然是冬天,可是車裡有暖氣,靠得太近還是會熱;土方推了推銀時,要他往旁邊坐一點。

  「十四,你不會離開我吧?」銀時沒有退開,反而乾脆把頭埋進土方肩窩,惹來更多飽含殺意的目光。

  「大庭廣眾下說什麼蠢話!」土方一怒之下用力推開那個不要臉的自然捲,氣哼哼的轉頭看著外面。

  車子很快就回到了屯所,雖然路程不長,卻也夠土方恢復體力;下車的時候銀時雖然想攙扶卻被土方給一拳揍開,只能一邊哀號一邊跟著下車,準備回萬事屋。

  「──喂!」離開之前,土方叫了那麼一聲,於是銀時轉過頭,看到土方紅紅的雙頰。

  「──明天我還是要巡邏、……」土方低下眼,似乎覺得很丟臉的樣子而轉過頭去,準備走回屯所,而銀時看著土方似乎害羞到要冒出白煙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要吃紅豆年糕喲!」他大喊,而土方的身影定了一下,隨即用更快的速度衝回屯所去。

  「吃你去死!」遠去的聲音小小的飄散在寒冷的空氣裡,有些聽不真切。銀時看著晴朗的天空,笑得像是剛剛吃了一大桶草莓冰淇淋一樣;是啊他們是互相喜歡的,談戀愛的時候,這樣就很夠了,只要兩情相悅就很夠了,不是嗎?

  明天土方還會出來巡邏,明天他還是會在轉角那家甜品店等他,明天他們還是會吵吵鬧鬧的鬥嘴。

  他們有很多很多個明天,很多很多可以更期待的事情。

  幸福,就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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