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得很快,明天就是蜜糖蕃薯公休進貨的日子了。山崎從六天前就不知去向,既沒有傳訊息給土方,也沒有出現在蜜糖蕃薯裡,土方不知道扔了幾張蜜糖蕃薯總店的收據,脾氣也一天比一天差。
不見的密探只有兩個解釋。一、被敵人逮住做掉了。二、被敵人逮住拷問中。
不管哪一個都不是他想看見的結果,土方抽著菸臉色陰沉。
「副長。」齊藤終敲了敲以後拉開門,看房內那個幾乎要從身上散發黑色怨氣的土方十四郎,忍不住在心底偷偷嘆氣。
山崎啊山崎,以前你去偵查從來沒有失手過,怎麼偏偏就這次出了問題呢?對手是犯罪集團估計也不會對你多友善,但是比犯罪集團更不友善的副長我們實在是無力招架啊!
土方又抽完了一根菸,伸手要拿另一根時發現整包菸都抽完了,於是他暴躁的把菸盒扔進垃圾桶裡,用近乎殺人般銳利的眼光狠狠瞪著那個倒楣剛好坐在口的齊藤終。
「副長。這是明天的計畫書。」齊藤終把手中公文遞上前,在土方接過去以後近乎落荒而逃的關門離去。土方不耐煩的翻閱計畫書,那些計畫與時間他了然於心,這份最終的計畫書也沒有什麼大毛病,但他就是心神不寧。
把計畫書扔到一旁,土方嘆了口氣。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慣了只要回頭就可以看見那個黑色身影?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慣了只要一聲傳喚,就會看到的那個笑容?一切好像都來得那麼理所當然,土方很多時候都會忘記,其實山崎的本業不是密探,是監察,是和那個至今始終無法融入真選組的吉原進之進一樣的監察。
可是山崎就像一滴水,流進真選組這個小小池塘以後,和大家相處得那麼理所當然,以至於很多人都會忘記,其實山崎至今依然必須定時繳交關於真選組的報告給幕府高層。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山崎晃了晃腦袋。
從被抓進來到現在,到底已經過了幾天?頭一兩天,他還能夠從自身飢餓的程度來推斷時間,但拘禁他的人似乎故意要打亂他的時間計算,送飯的時間相當不固定,導致他從第三天開始就無法確切計算時間的流逝。
到底已經經過了幾天呢?已經有幾天沒有給副長匯報了呢?這麼多天沒有匯報回去一定會被打吧?啊啊都是這些傢伙害的,他要是被副長踹到爬不起來怎麼辦啊?
倉庫的嗡嗡聲音很大,冷氣好像也有點過強,山崎打了個噴嚏。矇在眼睛上的桌布一直沒有拿開,什麼也看不見,等到重新得到自由的時候還得先花時間讓眼睛適應光線,挺麻煩的。山崎在心中嘀咕。
「還是沒有說嗎?」田邊次郎的聲音在倉庫中響起,山崎繼續搖頭晃腦。
「我們什麼刑都用上了……」這幾天來對他施刑的傢伙的聲音維維諾諾。六天以來,為了從山崎口中套出真選組的資訊,那些人幾乎是什麼酷刑都用上了,就差沒有把山崎剝皮抽筋去骨;可惜山崎畢竟曾經在忍者精英集團庭番眾裡待過,那些酷刑也許外人聽來匪夷所思駭人聽聞,但他早已無懼。
「不愧是庭番眾的精英啊……」田邊次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許不耐煩的意味,山崎甩甩頭,繼續擔心回去到底會被副長打成什麼樣子。
「服部,就拜託你了。」田邊次郎說。而山崎聽到足音,輕巧巧的停在他面前。
「服部?」山崎認識的人很多,但是姓服部的很少;姓服部的人很少,而姓服部又有貓一樣輕巧足音的人更少。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山崎。」服部全藏嘆息一樣的說。
是了,過往庭番眾的首領,忍者精英中的菁英,服部全藏。
「好久不見了,頭人。」山崎垂下頭,輕輕的說:「你的痔瘡最近還好嗎?」
「托你的福,最近都沒怎麼發作。」
「最近都在做些什麼呢?還在外送披薩嗎?」
「你什麼都知道了怎麼還問我?」服部全藏輕輕笑了。但是他並沒有怪罪。收集江戶城裡可疑份子的資訊,本來就是真選組的日常工作之一,山崎在資訊收集與整理這方面,向來做得很好。
「是我失禮了。」
「夠了沒有!服部!我花錢請你來不是為了聽你們敘舊的!」田邊次郎低低的吼。山崎知道他耐不住了,過了這麼好幾天還是沒辦法從他這邊挖到點什麼消息,會不耐煩也是可以想像。
「呃,我說老闆啊,要是早知道你請我來拷問的對象是這小子,就是把我的痔瘡給捅破了我也不會來啊。這小子叫山崎,以前在庭番眾的時候雖然幾乎沒有攻擊力,可是嘴硬倒是一等一。他不想說的事情,打死了也問不出來啊。」服部全藏轉了個身,山崎猜他應該是面對著田邊次郎吧。
在庭番眾的歲月,好像上輩子的事情了一樣,山崎模糊地想著。其實他離開庭番眾沒有很久,十三、四年而已吧?那些以為已經忘不掉的殘酷訓練、那些以為會永遠刻印在記憶深處的折磨,怎麼現在想起來全都那麼遙遠,像記憶中的夢?那些爭得你死我活的日子,那些躲在陰影裡的日子,那些從來不被當作人看待的日子,為什麼如今想起來一點都不疼痛,反而帶有虛幻的甜美?
山崎嘲諷的笑了笑,笑自己老是愛走神的壞毛病。要阻止走神的辦法,其中有一個就是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山崎的手握緊了又鬆開,他好想念他的羽毛球拍;羽毛球是雙人運動,但是當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揮拍是可以集中注意力的一個動作。
羽毛球就像華爾茲一樣,雖然也可以一個人練習,卻一定要兩個人才會優美;練習揮拍的時候自己都在想著什麼呢,是工作呢還是那個總是大吼大叫的人呢?那個一身煙味不管什麼東西都要加美乃滋才肯吃脾氣又暴躁的人,自己到底是看上他哪一點,心甘情願被他差來使去,還傻呼呼的願意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山崎又晃了晃腦袋。
不行啊,被折磨了這麼多天,腦袋都不清楚了。服部全藏還在跟田邊次郎講話,音調一高一低,聽起來好像催眠曲啊。
過了這麼多天,不知道副長他有沒有注意到我不見了?還是根本不記得有我這麼一號人物呢?
啊,好想睡……反正現在眼前也是一片黑暗,眼睛好幾天沒有接觸到光線都變得不太中用了,要恢復很麻煩啊,他們到底要談到什麼時候?還是睡一下吧……
毫無意識到自己實在太不緊張的山崎退,就在服部全藏慢吞吞的音調和田邊次郎開始有些尖銳的嗓音中沉沉睡去。
- Sep 30 Sun 2007 05:05
[山土]單人羽毛球是一個人的華爾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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