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蜜糖蕃薯總店倉庫發生大爆炸自然驚動了新聞記者,當近藤抓著田邊次郎走出倉庫時,已經有一圈攝影機為在外頭等待解釋;近藤把田邊次郎丟給沖田,象徵性的告誡說玩玩可以不要把人給玩死了他們還要審問呢,然後便走上前面對那些如狼似虎的新聞記者。


  沖田抓著半昏迷的田邊次郎,喃喃自語說好那就不要玩死,反正終究還是要審問的,不如我就先代勞吧,說不定問出有價值的情報就可以登上副長的位置了。然後二番隊隊長永倉新七就急急忙忙奔過去對沖田說這種小事還是交給我們二番隊來代勞就好了吧沖田隊長你還是去休息吧扛著大砲轟一定很累了之類的話,然後他們便拉扯著憤怒的田邊次郎往警車走去。

  土方從已經變成廢墟的倉庫中走出,肩上有傷,刀上有血;十番隊隊長原田右之進走了過來,用有些猶豫的神色看著他。

  「山崎怎麼樣?」土方點起一根菸,身上煙硝氣味混合著菸草的味道,還有血腥夾雜,嗆而刺鼻,他卻彷若不覺。

  他沒有經歷過戰場,從來沒有;什麼壤夷戰爭啊天人與幕府之間的戰鬥啊什麼的,從來都沒有經歷過。但是他們一次次刀口淌血,一次次在生與死的邊緣徘徊,也許明天便永遠睜不開眼。

  但他們沒有經歷過戰爭。

  「有些脫水,身體多處內外傷,大部分是被刑求的傷。肋骨斷了兩根,手指也斷了兩隻,幸好斷得很乾淨,接回去以後可望完全復原。炸藥的傷不難處理,監察背部灼傷只是輕度,炸藥碎片用鎳子緊急處理過了;至於眼睛的部份,監察說他已經一星期左右沒有見光,推測要一個星期左右的復原時間,我們現在已經把蓋在他眼睛上的桌布換成繃帶,監察目前在江戶醫院裡休養。」原田輕聲說。

  「很好。隊員的傷亡?」土方抬起頭,今天的天氣好到令人髮指,澄藍天空裡,沒有半片白雲。

  「輕傷者十三人,需要送醫者六人,需要住院者,加上山崎監察,一共有二十二人。殉職者零。」原田翻了翻紀錄表格回答,十番隊隊員來來去去,忙碌地為受傷的隊員治療。

  土方站在廢墟中,身旁還有煙硝味,而原田立在一旁。

  望著裊裊上升的白煙,土方忽然覺得這一切都很不真實。像作夢一樣,他有點頭重腳輕。

  「副長,您也受了外傷……」原田拿起繃帶,卻被土方輕輕推開。

  「我去大江戶醫院治療就好。」土方說。然後走出了廢墟,往大江戶醫院而去。




  山崎還沒有醒來。

  那個臉上好幾條疤的醫生一邊幫土方包紮,一邊對他解釋山崎的狀況。

  由於被監禁時飲食不固定導致有點營養不良和脫水,山崎目前太過虛弱,所以暫時打了鎮定劑讓他休息,最好能夠睡上幾天。

  於是包了滿身繃帶的土方在山崎的病床旁坐了下來,看那張消瘦了的清秀臉龐;有些輕傷的隊員走了過來又離開,土方坐了一會之後起身去看看其他也需要住院的隊員,然後又回到山崎的病房裡來。大概是因為預算足夠,所以住院的隊員們都是單人病房,設備相當不錯,有電視,也有衛浴設備。

  「阿年。」好像是在黃昏的時候近藤走了進來,對直挺挺坐著像一尊雕像的土方輕輕這樣講:「我們在蜜糖蕃薯的倉庫裡找到了毒品,後續步驟已經移交給江戶檢察署,這次事件雖然鬧得很大,不過似乎沒有牽動到幕府高層。我們有功無過。」

  土方只是看著昏睡中的山崎,沒有回話。

  「我已經准了需要住院的隊員們每個人兩個星期的支薪傷假,山崎因為情況特殊,所以是一個月。另外,你的假是……」近藤身上也包了很多繃帶,血還緩慢地在滲透出來,消毒水和血的味道交錯,土方很討厭這種味道。

  「我不請假。」沒有動作,沒有情緒,土方的聲音冷冷硬硬:「把公文拿到醫院來,我不用請假。」

  「土方,醫院禁煙哦。」沖田從門口走了進來,聲音低低,也許是怕吵醒昏睡中的傷者:「你如果不抽菸的話,我怎麼詛咒你肺癌死掉呢?」

  「把公文拿到這裡來。」土方頭也沒回。

  於是近藤和沖田便離開了病房,而土方看著山崎發怔。

  他並不是一個失去了才知道要珍惜的人。土方想。明明每次他都希望自己重視的那個人可以得到幸福,為什麼這麼小的願望卻每次都不能實現?是他的作法錯誤嗎?或者,他本來就不應該有重視的人?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發現自己已經不能習慣沒有那個黑色影子跟在身後的日子?其實這次任務裡,山崎離開短短不過半個月,他卻焦燥得不能自己,每次每次開口要喊山崎,才會突然想到他不在身旁。

  然而現在山崎在這裡了,變得瘦削、渾身是傷的躺在這裡了。

  土方握緊拳頭。如果再慢一步會怎麼樣?如果爆炸再大一點會怎麼樣?山崎被俘虜了一個星期被刑求了一個星期,如果那群犯罪者再殘忍一點,山崎會怎麼樣?

  有人走過來,總是包著頭巾的四番隊隊長杉原忠司把公文送過來,土方用眼角看了他一眼,杉原臉頰上有一塊好大的紗布,看得見底下的血紅色滲透上來。

  早該知道的。當他們選擇重新拿起劍的那一刻就該知道的,被命名為特殊武裝警察的他們,永遠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活,性命朝不保夕,卻沒有人會同情他們。有人責怪他們,有人怒罵他們,說他們是幕府的走狗說他們喪失武士的尊嚴,卻沒有人知道,為了建造這座避風港,為了給同伴們一個可以歸屬的家,他們花了多少心力,在保護這個真選組。

  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在意。

  土方摸索著口袋,把那包已經被捏得皺巴巴、只剩下兩根的煙掏了出來,連著打火機要杉原帶回去,杉原接過菸盒應了聲是。

  「你們都辛苦了。」土方拿過一份公文,看著上面的字,眼睛有點酸澀:「我沒有帶好你們。」

  然後杉原瞪大了眼睛。

  「副長你在說什麼?腦袋撞壞了嗎?那很嚴重啊,要不要檢查一下?」

  土方狠狠瞪了他一眼。

  「副長,不要鑽牛角尖,乖。」年紀比土方大一些的杉原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土方的肩膀:「我的劍,指的方向永遠和你們一樣。」

  他們不懂承諾。

  什麼永遠啊並肩啊,他們都不知道。因為他們是鄉下人,從信州上京的他們什麼禮節都不懂,自然也沒有那份風雅,去明白承諾的意義。所以他們只會說,我們的方向是一樣的,我們的劍是一樣的,我們腳步所踏,是一樣的信念。

  不想承認眼裡的酸澀是因為水氣上湧,土方哼了一聲,抖抖肩膀甩開杉原的手;後者也不生氣,對土方說副長那我先走了就離開了。

  杉原離去以後,病房內就只剩下儀器的聲音,和呼吸的聲音。土方一邊看著公文一邊感覺到傷口隱隱作痛。

  受傷這種事情和出麻疹不一樣,不能夠一次就免疫;受傷的時候,不管是新的傷口或舊的傷口,都會用疼痛叫囂裂痕的存在。受傷的部份,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都會痛得讓人幾欲掉淚。

  可是他們只有這條路走。

  失去了劍的武士,其實什麼也不是。如果不揮劍,等著他們的只有失業;如果不揮劍,等著他們的只有寂寞;如果不揮劍,等著他們的,是無窮無盡孤獨與很快來到的死亡。

  是的,他們如果失去了刀,會死。

  傳說鮪魚如果不游泳的話會死掉,他們一定也和鮪魚一樣吧。明知道拿起了刀性命就沒有保障,但就算給他們一萬次選擇的機會,最終他們都會決定拿起刀,走上戰場。

  病床上那個人動了一下,土方抬起眼睛。

  「副長……」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cm811211 的頭像
    cm811211

    而凜冬將至

    cm811211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